季秉烛抬起了手挡住了眼睛,淡淡道:“是吗?”
禾雀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大胆到主动伸手去抓季秉烛的手,惊得立刻松开,有些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
季秉烛偏过头,从指缝中看了禾雀一眼,无奈地笑了起来,他道:“你要离开了吗?”
禾雀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季秉烛又道:“对了,多谢你今天为我说话,走吧。”
禾雀君一怔,立刻上前,不管什么大胆不大胆,直接扑在了季秉烛手臂上,微微抬着头哑声道:“君上,从您闭关后,我便一直……”
他抿着唇欲言又止,季秉烛带着点疑惑地看着他。
就在禾雀君想着该如何说出口的时候,他肩上的布偶再次顺着手臂爬到了季秉烛身上,稚嫩的声音仿佛是小孩子一般,叫着:“咩咩,咩咩最好了,我和禾雀最喜欢你了。”
季秉烛伸手抓住了这个脏兮兮的娃娃,不耐烦道:“我不需要你喜欢,还有,如果你再叫我咩咩我直接把你丢到泥潭里面去。”
布偶立刻尖叫一声,扑腾着四只短小的手脚,嚎着:“咩咩!啊咩!阿羊!想你啊啊啊!”
季秉烛立刻恼怒地抓着它往墙上狠狠一拍:“符三岁,你信不信我把你拆了?”
布偶符三岁一点都不怕,贴在墙上挣扎着手脚扑腾了半天才将嵌进墙面上的脸给撕了下来,它一点都不记仇地再次连滚带爬地朝着季秉烛跑了过来,口中“咩咩”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季秉烛养了一只羊。
季秉烛烦得要死,直接拿出来一条绳子把符三岁系着脖子拎在半空,一拍一拍地当球玩。
禾雀君原本已经鼓起了勇气,但是乍一被符三岁打断,他愣了一会才怯怯地收回了手,站起身低头小声道:“禾雀,冒、冒犯了。”
季秉烛漫不经心地将符三岁在墙上一顿乱拍,符三岁也不怕疼,兴奋得哇哇叫着也不喊救命,看起来像是玩得不亦乐乎。
季秉烛“嗯”了一声,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他道:“你现在要回去画中城吗?”
禾雀君看着季秉烛似乎在有些发抖的手,抿了抿唇才试探道:“我……我先不回去……”
季秉烛像是立刻放松下来了一般,不着痕迹地吐了一口气,故作镇定道:“嗯、嗯好,我很讨厌魔修,虽然很麻烦,但是这么晚了你回去也太危险了,就、咳咳,就先在这里住、住一住吧。”
禾雀君完全无视了外面刚过晌午的天色,以及“只身回去太危险了”等等奇怪的细节,眼睛几乎在一瞬间就亮了起来,他哑声道:“好。”
季秉烛看着禾雀君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搅了搅手指,才补充道:“哦哦,但是你也不能白住,我、我之前的画中境都没有了,你能帮我……不是,你再画几幅给我当做报酬吧,这样我能让你再住一段时间。”
他话音刚落,禾雀君已经不在了原地,季秉烛一愣,视线偏过去,就看到禾雀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这个房间中唯一桌子旁,从一个小画卷中掏出来一堆笔墨纸砚摆放在简陋的桌面上。
禾雀君看到季秉烛视线转过来,拿着笔强装镇定道:“君、君上,你喜欢什么风景?”
季秉烛愣了一下,也强装冷静道:“什么都成。”
两个人一个心中别扭不愿意真心挽留自己最讨厌的魔修,一个因为能和自己从小到大崇敬的人独处而内心狂乱如麻心脏狂跳得险些爆掉,明明每个人都慌得紧,但是却一个个都强装冷静,面上面无表情,企图将自己伪装成世外仙人的冷静模样。
禾雀君捏着笔的手一直在发抖,听到季秉烛这样说,立刻拿稳了笔,直接在白纸上挥毫泼墨。
季秉烛倚在枕头上,将符三岁蹂躏了一顿,顺便将自己内府中紊乱乱窜的灵力给安抚了下来。
片刻之后,等到季秉烛再次张开眼睛时,禾雀君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手中抓了一堆画卷,两只手臂微抬,上面也搭了好几张画卷。
禾雀君头上的发簪上都悬了一个小小的画卷,看起来像是收纳东西的,耳朵上也挂了两个,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要掉不掉。
他眼中恍若星辰灿烂,紧紧盯着季秉烛,哑声道:“君上,这是我画出来的三十多张画中境,您看看还喜欢吗?数量好像有点少,您、您喜欢我再给你画几百张。”
季秉烛:“……”
禾雀君说完之后,耳根微微红了,他看到季秉烛沉默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忐忑,小声道:“君上?”
季秉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一直讨厌魔修,恨不得诛杀殆尽自己眼前所见的所有魔修,但是这几百年来,他却始终对禾雀君兴不起来一丝杀意,甚至连说一句重话都不忍心。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禾雀君在他面前太过卑微了,他自己明明也是一个城池的君上,论君位和季秉烛平起平坐都不成问题,但是每一次他看到季秉烛完全都是一副憧憬敬重的模样,看模样倒是很想把季秉烛给供起来。
有时候季秉烛看他一眼,他浑身魔气都会在身旁汹涌,如同海浪般,在旁边都能感受到他内心怎么都掩藏不住的兴奋和欣喜。
季秉烛愣愣“哦”了一声,干巴巴道:“还、还好,就这些吧。”
之前他入了破世之后禾雀君曾经派人送过来二十张的画中境,所有古荆中的大能眼红得几乎要滴血了,当时如果不是阿鸦死缠烂打在他脑子里各种念叨说这画中境怎么怎么方便,他早就把那些画中境给退回去了。
不过那画中境真的很方便,季秉烛后面用着用着就有些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