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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担心什么,我的朋友?”波洛那天下午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做声。我感觉不应该让我的私事给他添麻烦,何况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即便我对朱迪斯表达我的担忧,她也只会像年轻人面对老年人无聊说教时那样一笑了之。
朱迪斯,我的朱迪斯……
很难描述我那天的感受。事后想来,我觉得自己当天的情绪可能与斯泰尔斯庄园有关。在那里,人总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不好的事情。那里不仅有不堪回首的过去,还有邪恶的现实。整座屋子被谋杀和凶手的阴影所笼罩。
我坚信凶手就是阿勒顿,而朱迪斯正在爱上他!这令人难以置信——简直令人发指——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午餐后博伊德·卡灵顿来到我身边。他没有一上来就进入正题,而是先扯了点儿别的事情。最后他才笨拙地说:“我并没有干涉你家事的意思,不过我认为你应该跟你女儿谈谈。警告她一下,好吗?你知道这个阿勒顿——名声很差,而她——唉,真让人发愁。”
这些没孩子的男人说话真轻巧!他们觉得我该怎么办?警告她一下?
我说的话会有用吗?会不会适得其反呢?
要是辛迪丝还在就好了。换作她,肯定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我承认我一度很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提起这件事。但我想了想,觉得那样只能说明我太懦弱了。我明知跟朱迪斯谈这件事会引起不快,于是退缩了。换句话说,我害怕我高挑、漂亮的女儿。
我在花园里来回踱步,脑子越来越乱。我最后来到玫瑰园,终于再难抑制自己的感情,因为我在这里遇到了闷闷独坐的朱迪斯,她满面愁容,我一生中从未在其他女人脸上见过那样的表情。
她卸去了伪装。犹疑和苦闷此时在她脸上显露无遗。
我鼓足勇气,向她走去。我走到她身边时,她才回过神来。
“朱迪斯,”我说,“上帝啊,朱迪斯,别想得太多。”
她吃惊地转向我。“父亲?我没听到你的声音。”
我明白,绝不能让她把我带回我们日常对话的节奏,于是接着说下去。
“唉,我亲爱的孩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或者我看不见。他不值得你这样——唉,相信我,为了他不值得。”
她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焦虑。她静静地说:“你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在乎这个男人。但是,我的宝贝,这样对你没好处。”
她忧郁地一笑。那笑容真令人心碎。
“也许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
“你不明白。你没法明白。唉,朱迪斯,你这样下去最后能得到什么结果呢?他是有家室的男人,你和他不可能有未来的——和他在一起只能给你带来悲伤和耻辱——最后只能让你自怨自艾。”
她的笑容更大了——也显得更加悲伤。
“你说得多轻巧啊。”
“放弃吧,朱迪斯——放弃吧。”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