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广州城。
5月初5,端午节。
一大早,小山东搭着梯子刚把钱庄大门外面的“柳记”金字招牌擦拭干净,就看见四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抬着一只大铁箱子走进钱庄,在四名壮汉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十分考究的中年男人。
“大买卖又来了!得赶紧叫朱大掌柜。”小山东心里合计着,赶紧让座端茶招呼客人,并对还在外面院子里扫地的小四叫道:“你没看见来客人吗?还不快去请朱大掌柜!”
小四小声嘀咕了一句:“妈的,大家都是伙计,每次都是我跑腿……”,重重的扔下手里的扫帚进屋上楼去了,踩得木头楼梯咚咚作响。
小山东冲客人微微一笑道:“童大爷别见怪,这伙计刚来还不太懂事!”说话的口吻仿佛他自己已经不是伙计,是这家钱庄的掌柜一般。
那华服中年人独自喝着茶没有搭话。
小山东很是奇怪:这位爷今天怎么变得不太爱理人?往日可不是这样的哟!心里虽然好奇也只好强忍住不敢问。
少顷,朱大掌柜已经穿戴整齐的来到中年人面前,抱拳道:“童大爷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中年人依然稳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嘴里冷冷道:“今天好天气……!”
朱大掌柜心里顿觉不对劲,喝问道:“你不是童半城!”
中年人说道:“你想见他吗?马上我就送你去——!”
话未说完,朱大掌柜眉心之间突然裂开一道小口子,一道半寸长的小口子,从里面渗出一点红白色浆糊状的液体。
朱大掌柜没有倒下,依然稳稳的站着,双目紧盯着中年人,只是眼神里已然没有了光彩。
小山东本来是站在朱大掌柜身侧,当朱大掌柜大声喝问的时候他刚巧把目光转向朱大掌柜面孔,刚巧亲眼目睹了朱大掌柜眉心变化的整个过程!吓得肝胆欲裂,本能的飞身就往门外窜去,刚一落地眼前一黑,只见那中年人已挡在眼前,并且还是坐在刚才那张椅子上,连**都未曾移动过半分。
小山东知道逃跑无望后反倒镇静了一些,颤声问到:“你……你……你要杀……杀我?”
中年人眼睛里好像有些失望的表情,冰冷的说道:“今天本来是个杀人的好天气!可惜……你根本就不算是人!”
小山东眼里闪过一丝希望,连忙跪倒在地求道:“是……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求您……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中年人脸上满是鄙夷,道:“我从来不对畜生动手!”
小山东仿佛看到了生机。刚想说几句巴结奉承的话,突然觉得背心一阵剧痛,他下意识低下头现一条拳头般大小的物体从自己的心窝里一直伸出来有六七寸长,上面附着的红色液体好像还在冒热气,他抬手摸了一下,能确定这件物体就是刚才那四个家丁抬大铁箱子时所用的抬杠,他张张嘴却现自己已经出不出话来了……但是他还是听到了中年人冷冷的声音:“忘了告诉你,他们和你一样,也是畜生!”
(二)
世上的人为了生存,不论什么样的职业都有人做。
莫不问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经营着自己的生意,他的生意和别人做的绝对不一样!他养了五千只信鸽,还养着一大帮子人,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把信鸽带回来的各种信息分类并把它们记录在案,然后再寻找买主。
江湖中每天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他几乎全都知道,什么信息有用、值多少银子、要卖给谁,他心里全有数。
当然,他也知道江湖中很多人都在找他,有的人是想找他买他所知道的秘密,有的人则是希望找到他要他的命,以便封住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秘密。
所以,莫不问一向行踪都飘忽不定,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长什么样子?甚至江湖上还传说“莫不问”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听到这些,莫不问觉得非常得意,好像整个江湖都在听他的命令行事,内心很有成就感。
但有时候,莫不问觉得自己其实也是凡人,平凡的男人,平凡而正常的男人。
他在某些方面也有需要,甚至还特别强烈,但是由于职业的关系,他不敢成家养女人。
这是一家很寻常的妓院,在八大胡同里毫不其眼,属于接待码头苦力客人的那种,**的年纪都不小了,偶尔来一两个被认做是“尤物”的女人,多半也是在高档一点的妓院淘汰转买过来的。
莫不问来这里已经观察过好几天了,他确信这家妓院不会有一个江湖人物进去,来的都是一次只能掏几十个铜板半完事就走的客人。
今天莫不问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刻意喝了二两小酒,打扮成苦力模样后就大摇大摆的进了这家妓院。老鸨光的眼睛见莫不问从兜里掏了半天才摸出三十来个铜板就暗淡下去,也不说话就把他带进阁楼上一间狭小房间,从外面带上门后还不忘说了一句:“抓紧点,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房间里灯光昏暗,只有一张床,床边好像坐着一个全身白衣的人。
莫不问对于女人的美丑老少一点都不在乎,反正过了今晚谁也不认识谁!知道一柱香时间宝贵,三下两下就把自己衣服扒了个精光,嘴里还催促道:“你怎么不脱掉衣服在床上等……”
莫不问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他此刻已经来到床前并看清楚坐在那里的人哪是什么女人?
这是一个白衣男人!一把极薄极窄的无鞘长剑斜插在腰带间,剑柄是用两块竹片一夹再用破布条随便缠在一起的,破布条上面好像还沾有丝丝已经风干变黑的血迹,剑身在昏暗的烛光下出冷冷的蓝光,仿佛有无数鬼魂在上面跳动,而最让人心惊的是这个人扬起的面孔时,一张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原本应该长有眼睛的地方却只剩下两个黑黑的空洞!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莫不问脑子里快的闪过许多念头,他知道要在此人手下全身而退的几率是万分之一还不到,但总得博一博。眼睛余光便向房门扫去。
但他彻底绝望了!
房门依然关着,门边却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