堑湖上岸那会儿,摆在全家人面前首个问题就来了,那个年代的行业不比得现在,我们除了摇桨,撒网,其他的什么也不懂,很快经济收入就断了。
起初,
我带着两个弟弟还可以在河岸边挖蛤蚌和扒甲鱼,卖给湖边的鱼贩,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无奈我也只能辍学去和小叔去修船厂打零工。
所幸春节之后的时候奶奶找了关系,又把妈妈和婶婶弄进了江西的轻机厂,从事一些农具等机械修理业务。
我和两个表弟也花了不少关系重新进了学校去读书,那时候奶奶告诉我们,上了岸学不了手艺就只能读书了,不然往后只会越过越穷。
可好景不长,记得那时国有资产出了些问题,最后似乎并没有租用妈妈他们单位的轻机厂原有的厂房设备,所以留守在厂里的那些人,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先是靠着出租场地挣几个小钱,再后来直接是职工下岗的下岗、退休的退休,一座曾经挺不错的厂子,也就这么完了。
雪上加霜的是小叔则是因为和人打架斗殴,直接判了10年,进去了。
同一年为了给弟弟们更好的读书环境,我跟着妈妈辗转做了半年街头小生意,最后又进了九江的棉花一厂,而至此学习也彻底跟不上,干脆去了外地干活。
记得那时是11年的时候,在家里过完了春节,便跟着村长介绍的一个老乡去了福建那一带。那会儿福建还没通动车,我们坐的是绿皮,当时的铁路是慢的出奇,不过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快慢倒是无所谓,就是单纯的对于那种涂着绿漆中间有黄色线条的车厢很是好奇。
老乡告诉我,绿皮火车是中国铁路学习“苏联模式”的产物,由于实行半军事化管理,所以绝大多数苏联模式下的社会主义国家铁路系统,其客运列车涂装都使用了绿色这样的战争保护色。
我哦了一声,倒也没有听进去太多,只是看着车辆慢慢的动了起来,车窗外的母亲和表弟们距离我越来越远。
车内没有安装空调,但装有电风扇,褐色的对排座椅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我把事先准备好的泡面和大水壶,还有一本巨厚无比的网络小说《斗破苍穹》放在座子上,那是我朋友得知我要走了,特意从书店里替我搞出来的。
做完这一切,然后我打开了车窗,把头伸了出去。
空荡荡的车厢里,一边享受拂面而来的自然风,一边观赏慢火车带来的独特景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像是摆着乌篷船荡漾在鄱阳的湖面上。
剩下的十多个小时里,我见识到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儿,有来回走动叫卖着“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腿收一下哈。”的卖东西师傅。还有推着小白布盖着,里面香气扑鼻我却吃不起的快餐餐车,以及每到一个站点就蜂拥着上车叫卖的站点小贩。
记得到南昌的时候,老乡还请我吃了一根上饶鸡腿,那东西是现烤现卖的,车还没到站,当时一股子香味就飘了进来,一口咬下去,肉质都爆油,但真别说就这老坛酸菜牛肉面吃着,还挺是香辣开胃的。
就这样,白天趴在窗户上看风景和老乡聊天,天黑了就站在那长条状的白炽灯下看小说,老乡笑着说小子你读书要是有这股劲,几年后就该我给你打工了。
笑了笑没说话,半夜3点,火车到了厦门,我当时提着十二分的精神,拎着背包跟着老乡一路跑出了火车站。
一阵折腾后找了个小旅社住下,那边火车站的小旅社其实就是民房改造的,我和老乡要了一张床,两人挤着睡。
第二天跟着个自称中介,操着一口南昌话的老黑进了工厂,那家伙一次性带了一群人,里面有男有女,大家一窝蜂挤在一起先是体检,然后给了我们一份试卷,让我们照着答案填写,我看了一眼里面全是一些基础的计量单位和英文ABC的填写。
考试完了之后,又是找了一个什么老师的给我们进行培训,这样又熬了一天,才算是进到了工厂里面。
这是福建厦门的一个造船厂,而因为我跟着小叔做过修船厂的工作,所以很快被分配到锚链车间进行实习做一名安装工,不过中间干了没多久,因为和人打架被开除了,就这样又几经辗转进到了一个外地人的厂子。
也就是那个时候,拼了命干活的我,开始接触到了一些上层的东西,可也正是在我眼里看来的机遇,却在当年差点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