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这两队人马在容西岭外汇合。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原本明亮的天色也已经开始蒙蒙发暗。用肉眼也看得到渐渐逼近的一队人马。
我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最前面的几个人影,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他们和雷区之间的距离。山谷中的光线已经变得幽暗了。所以,当一团耀眼的火光终于炸响的时候,连我都有一刹那的惊怔。
随即,第二团、第三团火光纷纷爆炸。山谷中人仰马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金色的长箭搭在弦上,我的手缓缓的拉开了金色的弓。这副沉重的弓箭自从误伤了明瑞,就再也没有用过。但是此时拉开,竟也异常的沉稳。
自从他们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就已经看到了英汇。此时此刻,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情形中,他看上去,仍然是那么的镇定从容。那镇定里很明显的流露着几分不屑,就好象无论遇到了我们怎样的打击,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乱臣贼子的小把戏。
他正在指挥着身边的人有条不紊的后退到安全的区域。
箭尖由他的两眉之间慢慢的移到了他的咽喉。然后,一道金色光闪电一般射了出去。他似乎抬起惊讶的眼眸向这边张望,但是紧接着,他的身体就向后一仰,重重的跌下了马背。
随着这一箭的射出,山岭两侧的弓弩手纷纷放箭。混乱中,又有数人误触地雷,在山谷中引发了两次爆炸。不到半个时辰,这将近五百人死伤已过大半。其余的人急忙撤出了容西岭。
英汇已经死了。一双眼睛却依然大睁着,神情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平静。就好象一个人走得累了,静静的躺下来看看星星。
我本想帮他合上眼睛的,想想还是作罢了。我现在的身份,既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的朋友,他未必愿意由我来做。
我蹲在他身边,默默的收了金箭。
小英雄那张笑嘻嘻的脸和那只英汇收藏在怀里的绒布狗混合在一起,织就了一副异常惹眼的画面,快速的闪过了我的脑海。突然间觉得死亡的来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似乎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加简单。
清点人数之后,一个更大的疑问浮上了我的心头:明韶和那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并不在其中。
在赤霞光后方配合楚德做内应,如此重要的任务,他们应该是会参加的。可是竟然没有参加,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要做这个更加重要的事。
我的心里蓦然间浮起了浓重的不安。
从容西岭的后方突然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一队人马由赤霞关方向急驰而来。
暮色中隐隐听到有急切的女声,似乎是冥川的声音。可是冥川留在席获的身边,此时双方正在交战,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我满心疑惑的站起身,还没有来得及迎上去,娇小的人影已经急急的冲到了近前。
暮色中看去,来人身上所穿的牛皮铠甲血污狼籍,头盔也不知遗落在哪里了,蓬乱着满头的青丝。却正是冥川。
“冥川?”我惊讶的唤她。
冥川蹒跚两步走到了我的面前,眼圈突然一红,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我想上去扶她起来,却只觉得喉头一阵发紧,浑身上下竟连一分力气也没有了。
“席将军阵亡,”冥川哽咽难言,“赤霞关……守不住了!”
九十二
从敌人的后方远远传来收兵的号角,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士兵又如同潮水般褪了下去。西边的天空中残阳如血,无情而冷静的照耀着我们脚下被鲜血浸湿的土地。
血亦如残阳。
赤霞关内外尸横遍野,宛如人间地狱。也许就在深夜来临之后,也许会是明天清晨,楚德的士兵就会踏过这遍地的尸骨,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冥川默默的将尸体上的标识牌收集起来。她和我一样,身上的铠甲已被鲜血浸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三天以来,铠甲被鲜血浸透,风干,然后再度浸透的过程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从每天一睁开眼,就是无止境的厮杀——人早已经疲倦的麻木了。
冥川坐到了我的身边,苍白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里的标识牌。良久,才低低的说:“三天了。”
“三天。”我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