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摇幽幽一叹,她从未有恩于叶飘摇,反倒是叶飘摇有恩于她。“这令符是知哥哥的。”她转眸望向甲板上坐着的万俟无知,“蛟龙帮一战,他曾救过叶飘摇。”
知哥哥手中握有圣剑令的事,也只有她与令符的主人知道而已。
情梦瞠目问:“万俟先生也是江湖中人?”
“不!”念摇的眸子里盛了笑,“知哥哥曾是蛟龙帮扬州分舵请的一名账房,偶然间听得蛟龙帮欲暗算叶飘摇的全盘计划,他就连夜给叶飘摇捎了信,使其躲过一劫。是以,他才会有这枚令符。”
她没有告诉情梦,正是万俟无知助她逃出蛟龙帮扬州分舵,他帮叶飘摇,其实是为了帮她彻底摆脱蛟龙帮的追杀。这个知哥哥也等了她整整十年,和她一样的傻呵!
“原来……是他的啊……”
情梦此时觉得万俟无知的身形似乎高大了许多,连那颗大脑袋也显得可爱了些。
念摇啜了口茶,看着茶水里舒展开的嫩绿叶瓣,细细品味舌尖卷着的微苦。奇怪,明明入口颇苦的茶,为何有那么多人喜欢品尝?她突兀地问道:“妹子,你喜欢品茶么?”看她那婉约的气质,应是适合“品茶”的。
“品茶?”情梦苦笑,“那是大小姐们闲时喜好,小妹没那福分,生就劳碌命,安不下心品那一壶茶。”要是渴了,通常也只是喝一杯白开水,简便省事,却平淡无味,如同她孤寂了十八年的心!
念摇转了转手中的茶盏,低叹:“他喜欢品茶,而且,以前从不酗酒。”
他?哪个他?情梦不解。
念摇看看她手中紧握着的圣剑令,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若喜欢它,就留着吧!”
情梦眨眨眼,老半天才明白了对方话里头的意思,她不敢置信地问:“姐姐是想把这枚圣剑令送给小妹么?”
“怎么?不想要?”
“不不不!”情梦怕她反悔,忙把圣剑令收入袖兜内。
其实,信物的主人已死,她明知留着它也派不上用处,却也舍不得还给人家。
见她把圣剑令藏入袖兜,一脸欢喜的样儿,念摇眉头结了几许忧愁:这枚令符留在知哥哥身上是派不上用处的,但落在了情梦手中,她身处江湖,难免会将圣剑令卷回江湖纷争之中,也许,只有回归江湖,“他”才会重新找回自我,也就不枉费她把令符赠于情梦的一番苦心!
唯一令她担忧的是,情梦会不会始终保存这枚令符,不丢弃它呢?
“这令符你拿去以后,得小心保管,万万不能让它落入旁人手中啊!”她叮咛道。
细心的情梦听出了她话中的隐忧,忙收敛笑容,神色坚定地承诺:“姐姐放心。令在人在,令失人亡!”
听得这句承诺,念摇神情微震。不曾想,眼前这位笑容婉约的人儿,竟会有这般坚韧的心!或许,这回她的决定是对的,“他”需要的正是一个内心坚强的女子,可以扶“他”站起来的女子!这一点,她做不到,她的多愁善感、她的眼泪,只会扰了“他”的心,令“他”更觉痛苦。
念摇猛地持起那杯已冷的苦茶,一饮而尽,毅然背过身不去看那张令她伤心、也令她欣慰的婉约笑靥,冷声下了逐客令:“把画留下,你走吧!”
情梦犹豫一下,“小妹以后还能再见到姐姐吗?”
念摇用牙使劲咬住发颤的唇,挺直了背,不再搭理她。
看着那僵直的背影透了几分决绝,情梦不吭声了。她默默起身离开船舱,走到甲板上,擦过万俟无知的身侧时,听到万俟无知轻声对她说了句:“别挂心她!往后有我守着她呢!”
他把圣剑令交到念摇手上时,她向他承诺了:这辈子,她愿随了他!
等了十年,他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呵!
情梦微微颔首,道一声“保重”,顺着踏板上了岸,渐渐走远。
情梦走后,念摇也走到了甲板上,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万俟无知满腹疑惑地顺着她视线所指的方位望去,忽然看到一人从一棵柳树后头转出身来,慢吞吞地踏上甲板,站到了念摇面前。
念摇深深地凝望面前的人儿,想把他的模样铭记到心坎里,深深地藏起来。
见她不言不语地望着他,那人蹙眉问:“为什么?”
念摇幽幽叹道:“你说我从不曾懂你,那是因为你从不曾让我懂你,也从不曾把我放进你的心里。十年了,我争了十年,争不到你的心,十年里,这份情扰了你,也累了我,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她伸手轻轻碰触他的脸颊,这曾是一张令无数人痴狂的容颜呵!如今,他却刻意把肮脏的泥巴涂抹在脸上,用人人唾弃的污泥埋葬了绝代风华。如今这个意志消沉的人儿,令她心痛欲绝!
她凄然笑道:“你说你往后都是这个样子了,这话儿让我痛心!这个样子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人活着,就不能没了自我。我都能放下这十年的情感,你为何不试着解开心中的枷锁,找回自我呢?”
他怔怔地望着她,突然醒悟:其实他也不曾懂她的心,不曾试着正视她的这份情。为何,人总是在失去某样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