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十分客气:“尊驾能屈居小县,使这衙内蓬荜增光辉,全县添异彩。”王勃频频蹙眉,薛仁依然讨好:“这阁,后有古松,前载绿竹,每当清风徐来松涛高呼,翠竹低鸣,因之隋朝一位雅士题名曰鸣翠阁,是衙内最精致的所在,愿王少府在此多有佳作问世。”
鸣翠阁下,薛华正开门出来,不料与王勃照面,他又缩了进去,将门关上。
薛仁忙喊住:“华儿,出来。”
门又开了,薛华无奈何走了出来,沉默地站在门口。
薛仁热情介绍:“他叫薛华,是本县主簿,我的嫡亲侄儿。我特地命他住在这阁下面,与王少府作个伴。他呀,从小喜好诗赋。华儿,今后要向王少府多多讨教。”
薛华尊敬的深深拱手抓搑,王勃目不正视微微还礼,爱理不理地随即登楼走上阁去。
阁内憨儿正与书僮抱琴在整理书架、书桌。憨儿见了王勃,迎过来说:“公子,这里真清静。哦,他叫抱琴,是我的忘年之交。”
“忘年之交?”王勃乐了:“你也有了忘年之交。”
憨儿声明:“我比他大八岁,我和他已经是八拜之交,结拜的义兄弟了。我是他的干哥哥!”
王勃笑道:“好,你总算当上干哥哥,今后要互相关照,这一两银子,去给你干弟弟买件衣服,算我的贺礼。”
憨儿接过银子高兴地拉着抱琴:“走,我们逛大街去。”
他二人下楼正遇见薛华,抱琴欲言:“少爷!”
薛华笑了:“我知道,这里二两银是我的贺礼,你们哥儿俩去逛街吧!”
憨儿与抱琴携手雀跃而去。
杜微伴王勃在阁上围着环廊四下观望。鸣翠阁在县衙后花园的后方。阁后一道围墙依山而筑,从阁上看去,隔墙也是一座花园。园内有一股清泉曲曲流入一泓碧池中。只是那花园荒芜杂草丛生,花卉纷乱,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浓绿沉沉,给荒园更添了一种阴森森的气氛。
王勃似自言自语:“嗨,果然是吃人的老虎不露牙,这薛县令叔侄一俗一雅,看起来都文质彬彬的。杜兄,长孙驸马真正是被这个县太爷活活打死的。”
杜微怯怯地说:“我也是贬到剑阁才听人说的。唉!这里是个变相的监狱呀!”
王勃笑道:“我们都见过了,与朝堂相比还是这个监狱来得幽雅清静。”
杜微轻轻地说:“有人说剑阁县衙就是阎王殿,冤死的人不少啊!”
王勃坦然地:“京都更是个枉死城,昏君只要昏一昏头,全国冤死屈煞的人,阎王爷也计算不清!”
“小心!”杜微吓坏了:“你还是那个大嗓门,须防隔墙有耳。”指指阁下。
阁下仰慕王勃的薛华,无意听见,为避嫌退回到室内。
王勃笑道:“你也还是那样胆小怕事。一死无大难,怕什么?”
杜微笑了:“你光棍一条死了没有人哭,我可还有妻儿老小啊!”
王勃同意了:“是啊,人生难免一死,怕的就是钝刀子割肉,活罪难受啊!”
薛华在楼下,不自禁叹了口气;“唉!”他又自觉地立刻躲回房中,关上门。
“楼下有人!”王勃警惕地。
杜微提醒:“别忘了阎王离不开森罗殿,人间处处藏小鬼呀!”
阁上红烛高烧,一阵哄笑声中王勃手拿书卷指着经典驳经典,卢照邻拍案辩斥,粗声大气吼不停,杜微轻描淡写谈高论,邵大震痛心疾首吐妙言。憨儿和抱琴为他们上点心,筛热茶。四个人各抒己见谈笑生风。
卢照邻笑骂道:“我若是秦始皇,先将王勃的诗赋怪论全烧了,然后将你们三个大逆不道敢批经忘典的文人全活埋了!”
王勃笑道:“你呀焚书坑儒不管用了,如今争鸣何止百家,我们更是些已经不怕死,敢于骂阎罗的人。”
邵大震笑道:“屎坷郎莫要笑臭虫,我们都把屈原的文章当饭撑饱了,吐出来的不是离骚是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