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楦泽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慕父威严的神情显示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他沉下心来,眉心紧锁,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慕父的考虑没错。如果在这种时候他跟苏向晚走的太近,他的一举一动必然会备受掣肘,无论是对慕氏还是对她都百害而无一利,可是出于情感的考虑,他实在不忍心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因为利益跟她疏远。
知子莫若父,慕父一眼便看穿了他心底的犹豫。他沉沉的叹了口气,“楦泽啊,许玮庭如今手里有多少股份我不知道,可是老苏的家底大部分已经转到了苏向晚名下,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掌控苏氏的局面,恰恰说明这孩子的能力不可小觑。
不过想想,老苏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有这种能力也很正常。他必然会对慕氏出手,你们两个人一旦斗起来,慕氏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是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刚才我也点了他几句,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进去。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毕竟只有你斗赢了许玮庭,才有可能把苏氏归还到苏向晚的手里。”
慕楦泽的眉心越皱越紧,他沉声说道,“我会考虑的。”
“你必须答应我,一旦你落于下风,局面被许玮庭掌控住,就算我把股份转让的事告诉苏向晚,这些股份能不能在她手里起到最大的作用也是个未知数。无论出于哪点考虑,眼下最要紧的,是你一定要立于不败之地。”这是这些年来,慕父少有的严厉和郑重。
慕楦泽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拿出手机走到长廊里拨通了苏向晚的电话,电话那端响了几声盲音便被转接到了语音信箱。他的双眸微微眯起,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立刻又拨通了她办公室的电话,却被陈若告知,许玮庭宣布小苏总身体不适在家休养,短时间内不会参加集团的任何工作。
他面沉似水的挂断了电话,骨节分明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重重的砸在墙面上。是他的错,如果在分别前他提醒苏向晚提防许玮庭,现在大概还不至于沦落到跟她失去联系的境地。现在他的心里就像浇上了一层热油,他焦灼的想要知道她的近况,可是却无能为力。
他压抑住心底的情绪,起身回到慕父面前坐下。“我知道了,我会听从您的安排。不过我希望您能答应我,在这场风波过后,请您不要再反对我跟晚晚的婚事。”
慕父一言不发的端起茶壶,亲自斟了一杯热茶推到他的面前,升腾气来的水蒸气在空气中慢慢飘散不见。
自从大病一场以后,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鬓角的白发似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他也曾很多次问自己,执着于反对他们的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平心而论,苏向晚跟慕楦泽门当户对,她在c市的名媛里也算得上出类拔萃
,他的阻拦不过是为了平息他对亡妻的思念,不过是因为对她的死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宣泄口。他对苏向晚,何尝公平过?
可是他是慕父,是一手将慕氏从一家小作坊推到c市支柱企业的商界传奇,他不能错。对他而言,面子比里子更重要。
但那天接过苏父的电话以后,没过多久便听闻了他的死讯,这件事对慕父的心里也产生了不小的震动。人活一世不过匆匆数十年,能坦然的承认自己错过,或许才是真正的坦荡洒脱吧。
慕父的心里千回百转,偌大的客厅里寂静的可怕,只有煮沸的开水不断翻滚着。终于,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慕楦泽没想到慕父竟然会如此轻易的应允他的要求,他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滑过一丝诧异,随即便恢复如常。“那孟思柔……”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点了点头,又向保姆询问了慕父近日来的吃饭和服药情况后,这才匆匆离开御山墅。
联系不上苏向晚让他心里十分焦灼,他眉头紧锁开着车子在公路上飞驰着。他思前想后,脑海中顾茉莉的名字一闪而过,他一个急转弯调转车头,往顾家去了。
他在顾家的门前停下车子,拨通了顾茉莉的电话,她对他会打来电话似乎丝毫不感到惊讶,她的声音沉静如水,“慕总,什么事?”
“我在你家门前,方便见面谈吗?”
顾茉莉没有过多犹豫,挂断电话后不过五六分钟便从楼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