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像游魂一样从床上爬了起来,双腿发软的她险些跌坐在地上,她强撑着床沿站起身来,慢慢推开了房门。侯在一旁的佣人像伸手搀扶住她,却被她摇了摇头拒绝了。她一路扶着走廊里光洁的墙壁,慢慢往父母的卧室挪步。
推开房门,卧室里还是从前的样子,窗边的纱幔轻轻拉住,遮挡住外面和煦的阳光,床榻边放着两双丝绒拖鞋,床头上摆着苏父常看的《华尔街日报》和财经杂志,另一边摆放着苏母平时用的晚霜。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只是苏母养在卧室里的绿萝已经渐渐有些枯黄。
一家三口出游时的照片被做成了精致的相框摆在苏母的梳妆台上,上面还有几瓶没有拆封的香水。
她的双手轻微的颤抖着拆开了其中一瓶的塑装,对着空中轻轻喷洒了几下,一股雍容华贵的玫瑰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弥散着。她微微闭上眼睛,嗅着这股香味,她一闻便知道这是苏母生前偏爱的杜嘉班纳的丝绒玫瑰,这是苏母最常用的香水。
嗅着这股香味,似乎他们就在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倾泻而下,纵然如许玮庭所说,父女母子一场此生终有离别,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离别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晚晚……”不知什么时候,许玮庭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并带着一抹心疼。“晚晚,罗姨说你又一整天滴水未进,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吃不下。”苏向晚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冷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好像苏父苏母的离世将她的灵魂也一起带走了一样。
“晚晚,你振作点。人死不能复生,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不是吗?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苏氏是苏叔叔一生的心血,你能放置不管吗?叔叔阿姨的追悼会定在两天以后举行,难道你不应该以最好的状态跟他们告别吗?”
苏向晚愣愣的眨了一下眼睛,大颗大颗的泪水掉落下来,滴落下地面上。她默默的转过身去往门口走去,“吩咐佣人,爸爸妈妈房间里的一切都不许动,好好照顾妈妈留下的花。”
许玮庭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沉沉的叹了口气,温润的眉拧在一起,他紧随着她走了出来,环顾着房间里的一切眸光一暗。
他看了一眼苏向晚,直到确定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才又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苏父名下不知所踪的百分之四十股份始终让他心里不安,无论这么大份额的股份落在谁的手里,都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他也曾派人调查过苏向晚名下的财产,可是除了慕楦泽赠与她的一套房产,别无所获。
他轻手轻脚的翻查着卧室,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线索,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他叹了口气,不断地安慰自
己,无论如何,如今苏氏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虽然蔡董事对他的行为颇有不满,可是至少他有所顾忌,不敢光明正大的动摇他的地位。
许玮庭吩咐佣人准备了一些饭菜送到苏向晚的房间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对她有所触动,送去的饭菜被她吃下去了大半。
他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夕阳的余晖渐渐笼罩着这座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的城市,杯中的红酒已经饮去了大半,醇厚的酒香在他的口腔中扩散开来。他微微合上双眼,头向后仰着靠在沙发上。
自从在他的安排下制造了一场苏父苏母的车祸后,这些天来他无酒不成眠,每天闭上眼睛的时候,苏父苏母都会浑身鲜血的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他们鲜血淋漓的慈祥的对他笑着,他们的脚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们向他越走越近,两只惨白的手伸到他的面前,对他含笑说道,“来吧……来吧……”
几乎每天凌晨的五六点钟他都会在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的惊坐起身,环顾着黑暗的房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良心的谴责让他夜不能寐,他不断告诉自己,他们是罪有应得,是报应!
他不过是为父母报仇而已,做错事的不是他!可是他的自我安慰却收效甚微,他很想问问苏父,在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之后是怎样心安理得的度过这么多年的。
不知过了多久,许玮庭才醉意朦胧的往楼上走去,他走到苏向晚的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推开了她的房间。
此时她已经熟睡,可是睡梦中依然眉心紧锁,脸上未干的泪痕让人心疼不已。他伸手想要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可是犹豫了一下,手还是缩了回来。他一声轻轻的叹息,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沉重。
他在苏向晚的床边站了许久,直到感觉双腿有点发麻才缓缓离开了房间,伴随着一声轻轻的门锁扣住的声音,苏向晚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双眼空洞的看着房间里模糊的陈设,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