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第95章 逃跑的亲情（第1页）

从孩子发生状况之后，我再去敲门，婆婆都会跑着来开，我一进门，她很热情，好像她们家里来了太阳。把我让进门，忙着端水果，讲着金裘在学校里的表现。班级里某个孩子是哪何的淘气，而金裘是多么的听话。都是一些让人听着舒服的话。她说起话来，别人很难插话。她的语言没有绝经期，血流不止。她一直讲，一直讲，也许是有太多感慨，也许是故意的。金宠微笑着，而金裘一直在看动画片，跟我没有对话。我吃过水果，手上有果汁，金宠就过去给我拿毛巾。金宠搬到婆婆这里，似乎有些拘束。我忙说不用了，我自己来拿。在家里的时候，所有一些杂七杂八、端盆倒水之类的琐事，全都是我在忙。他也知道我的好了，可是一切怎么可能重来。

金裘不说话。一个小孩，怎么可能是这样的表现?漠然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也是有童年的啊，童年应该是对生活充满了热爱的，对亲人无比信赖的。

我快30岁了，可是童年的一幕幕都如同在眼前。那时的天空很蓝，和现在的天空放在一起，肯定是那时的天空蓝，那时的云朵很白，就算记忆只剩豆粒那么大的空间，没有办法将它忽略。当然我没见过豆粒那么大的云朵，天空足够晴朗，云都是大朵大朵的，像我妈妈锅里蒸出的大馒头，当然要比馒头大，比一百个馒头都大，比馒头还有弹力，还蓬松，每朵云就像是被我爸爸用气管子打过气了，骑上它能从二胖家走到小花家，都不会瘪

那时的小溪清澈，像一面忽然薄忽然厚忽然某处鼓起个包的镜子。小溪两岸长满了水草，水草很调皮，它把藏起来，让溪水找不到。我把一只盆伸到水草底下，一只脚站在水里，用另一只脚踏在水草上踩、踩、踩，突然端起洗脸盆，噢，盆里有泥鳅、沙谷轮子（鱼的名字）、小白片，还有好几只灰色小虾，把它们装到有水的罐头瓶里，然后蹦啊跳啊欢呼啊

小溪流经村子的那一段，我们从西头捞到东西，累了，就到溪水中央堆沙子，堆出一朵牡丹，很快被溪冲没了，再堆一朵茉莉叫小桃子的女孩只顾低头堆沙，她从家里带来的粉色的肥皂盒被小溪冲走了，她都不知道，我大喊：“小桃子，小桃子，抓住它”

冬天，清澈的小溪结了冰，很干净的冰，凿一块放在嘴里，很好吃。冰形成的图案很美，冰是一个艺术家。冰就像是玉，无须雕琢就很完美的玉。男孩在上面抽冰嘎嘎，骑单腿驴，女孩划冰车，还有很多人用双脚在上面打滑哧溜，有的是群体在玩，一个抓住另一个后背的衣服正月十五的晚上，长我一岁的表哥冬冬倒在冰上，顺着一个方向滚，滚到另一边再滚回来，嘴里念念有词，“骨碌骨碌冰，越活越年轻”我和妹妹也学表哥的样子，一边滚一边说，“骨碌骨碌冰，越活越年轻”，但表哥的表情是庄严肃穆的，他知道这是风俗，我和妹妹不知道，只觉得

好玩，一边滚一边哈哈哈地笑。

冬天上学，我和妹妹不走大路走水路，我们滑着冰去上学，鞋全都湿透了，没觉得冷。

在体育课上，体育老师说，你们为什么总是标枪的枪尖后着地呢，那样投标枪是无效的，要枪尖先着地。你们这个班只有白见秋同学做的很标准，你们要向她学习，下面，请她到前面来演示，大家要注意看她的枪尖。听到表扬的话心花怒放，跟吃了大馒头似的高兴，但是让我站在同学面前传授技艺我又很紧张。我把标枪持在手里，与地面形成的角度很标准，但越是标准，同学们越是大笑，那笑声，就像很大人一起往下上砸锅老师说你们笑什么？老师看了一眼我，老师也弯着腰要笑。老师说白见秋你看一眼你的枪尖，目视前方的我低头一看，啊，枪尖居然拿反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已经够同学们笑上好几天了，这件事还没过去多久，老师又说我足球踢得好，让我到前面教同学们踢足球，是往前踢，在下面时还好好的，这时不知怎么地，我一起脚，球竟然向后跑，把我自己砸趴下了，同学和老师一起笑，我的眼前出现了好多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好多小眼睛

金裘的童年不是应该更精彩吗?他手里拿着玩具，眼睛看着电视。我跟婆婆提出过几天要接金裘到妈妈家住的要求，婆婆笑着一口答应了。

过了几天，我去接金裘，妹妹和外甥也跟着同去，我们一起坐车往妈妈家赶。在车里，我把新买的文具盒送给两个孩子，两个文具盒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金裘先选，那是一定的了。贤达外甥比金裘小两岁，但是蛮能理解大人的心情，他挺配合的。金裘先是选了蓝色的，那么另一个绿色的就给了贤达外甥了。没过多一会，金裘就觉得贤达外甥手里的绿色文具盒好，就要求换过来，贤达外甥同意了。不一会，金裘又觉得原来蓝色的好，于是又对调了。然后又觉得另一个好接下来发生什么，我想你们应该能想得到。外甥受不了了，车里的人都受不了了，我也受不了了。我说，这样吧，两个都给金裘，所有人都同意这个决定。到了妈妈家，金裘一直在跟外甥玩，外甥跟妹妹回家了，金裘就跟邻居家的小孩玩，他们有一些共同的话题。他走一步，我跟一步。

“你奶奶对你好吗?”

他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玩。虽然他不愿意跟我交流太多，但是，看见他我就很高兴了，还祈求什么呢?他学习成绩努力到什么程度，就算什么程度吧。只要他别像他爸爸那样身体那么糟糕，只要我能一直陪伴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

送金裘回去的路上，外甥贤达也跟了去。一路上我们三个人有说有笑。我给他们两个讲了很多故事，他们很喜欢。看着金裘高兴，我的心里很甜。在公交车快到车站的时候，我抱起了金裘，金裘把下巴贴在我的胳膊一下，像是在跟我道别。我的眼泪快流下来了。把金裘送给婆婆那里后，我的心一下子空了。

“大姨，你是不是想金裘哥了?来的时候，你有说有笑的，回家的路上，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我眼里含着泪，捌过头去，说了一声“嗯”。

以后去婆婆家看金裘，婆婆都抢着来开门，金宠忍不住走出来看我，婆婆都会大声呵斥他：“你回去！”金宠悻悻地走回卧室。

金裘的身体起来越不好了。

有一次我敲婆婆家的门，婆婆打开门，我正在门口换拖鞋，金宠跟了出来，他想看见我，从卧室到门口，几步路，他走了很长时间，用脚尖几厘米几厘米地向前蹭。我抬起头时，看见他脸色苍白，像白纸一样，那种白，跟伯父死的时候脸色的苍白是一样一样的，我吓了一跳，吃惊得很。我才离开多久?他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他还在向着我几厘米几厘米地蹭，他艰难地向我微笑，我快哭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心情，我忍着没有哭。

“谁让你走出来的?你回去?”婆婆大声呵斥金宠。这呵斥声似乎就是答案了。

我想着从测绘局回来，回来我的故乡，回到亲人身边，可是我签了合同的，合同还没有到期。

洗澡的时候，依旧要走很远很远。我害怕肚子上的妊娠纹会掀起波浪，我不想有那么多人同情我或是嘲笑我，我想安静地生活。舍近求远，远跟近?100米比较1000米远?不是这么定义的，谁让我安静，谁就是近。要是别人洗澡总避开我，辛辛苦苦地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去追问。连花朵都是有隐私的。胭脂花把花朵开那么小，那是它想花朵明白朴素有多重要；蒲公英开得金灿灿，向着天空表明奔向远方的决心。

尊重别人，就是在提前尊重自己。

我跟爸妈说了金裘身体垮了的事，我爸妈根本不信。他们说，他才三十岁而已，就算有些毛病，头脑不太清楚，也不至于那样。我有些犹豫了，难道上次我看错了?难道那几天他感冒了什么的，身体不舒服?他虽然从一天始就欺骗我，一直都在伤害我，虐待我，可是我还是不希望他身体会有别的情况。

下次去看金裘，金宠脸色不那么苍白了，走路不那么吃力了，我的放心了一点点，为他高兴。

金宠在家养身体，生活的重担落到我身上，我怎么能不努力呢?为了金裘，工作很认真，精力很集中。我被评为单位优秀员工，得到了奖金。

金宠上小学了，看望他时，他在假山边上，在一群穿着相同校服，身高差不多的小孩子中间，我一眼认出了他，从后面，就认出了他。我回头，并没有看我。我走近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看是我，就躲。相对站着，他向东迈步，我就向东，他向西迈步，我就向西迈步。蹦擦擦、蹦擦擦老师和同学们都睁大了眼睛。他拼命地跑，我拼命地追，他拼命地跑，我拼命地追，老师和同学们都喊：“金裘，你妈妈来看你了。”他躲在某一个角落。我急了，我对这里不熟悉。同学们都着急，帮我找金裘。后来还是我找到了。他对我说，他以为小朋友们在骗他，所以要跑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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