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智举步进入堂中,合什向着盘坐正中的枯荣大师行了一礼,道:“吐蕃国晚辈鸠摩智,参见前辈大师。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
秦湛闻言当即嘴角一撇,这鸠摩智又要开始装十三了。
却是这鸠摩智最后所说的四句偈言,讲的是佛经中一段关于迦牟尼当年在拘尸那城娑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
而枯荣大师所修炼的一门武功就是枯荣禅功,所取真意正是来源于这段典故,鸠摩智当面点出来,自然是为了打击天龙寺众人的士气。
果然,就见枯荣大师凛然而惊,道:“明王远来,老衲未克远迎,明王慈悲。”
鸠摩智见枯荣这么给面子,也跟着装模做样地道:“天龙威名,小僧素所钦慕,今日得见庄严宝相,大是欢喜。”
本因方丈道:“明王请坐。”
鸠摩智道谢坐下,合什道:“佛曰:不生不灭,不垢不净。小僧根哭鲁钝,未能参透爱憎生死。小僧生平有一知交,是大宋姑苏人氏,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博’字。昔年小僧与彼邂逅相逢,讲武论剑。这位慕容先生于天下武无所不窥,无所不精,小僧得彼指点数日,生平疑义,颇有所解,又得慕容先生慨赠上乘武秘笈,深恩厚德,无敢或忘。不意大英雄天不假年,慕容先生西归乐。小僧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众长老慈悲。”
本因方丈道:“明王与慕容先生相交一场,即是因缘,缘分既尽,何必强求?慕容先生往生乐,莲池礼佛,于人间武,岂再措意?明王此举,不嫌蛇足么?”
鸠摩智道:“方丈指点,确为至理。只是小僧生性痴顽,闭关四十日,始终难断思念良友之情。慕容先生当年论及天下剑法,深信大理天龙寺‘六脉神剑’为天下诸剑中第一,恨未得见,引为平生最大憾事。”
本因道:“敝寺僻处南疆,得蒙慕容先生推爱,实感荣宠。但不知当年慕容先生何不亲来求借剑经一观?”
鸠摩智长叹一声,惨然色变,默然半晌,才道:“慕容先生情知此经是贵寺镇刹之宝,坦然求观,定不蒙允。他道大理段氏贵为帝皇,不忘昔年江湖义气,仁惠爱民,泽被苍生,他也不便出之于偷盗强取。”
本因谢道:“多承慕容先生夸奖。既然慕容先生很瞧得起大理段氏,明王是他好友,须当体念慕容先生的遗意。”
鸠摩智道:“只是那日小僧曾夸口言道:‘小僧是吐蕃国师,于大理段氏无亲无故,吐蕃大理两国,亦无亲厚邦交。慕容先生既不便亲取,由小僧代劳便是。’大丈夫一言既出,生死无悔。小僧对慕容先生既有此约,决计不能食言。”
说着双手轻轻击了掌,门外两名汉抬了一只檀木箱进来,放在地下。
鸠摩智袍袖一拂,箱盖无风自开,只见里面是一只灿然生光的黄金小箱。
鸠摩智俯身取出金箱,托在手中,揭开金箱箱盖,取出来本旧册,凝视着这本书,忽然间泪水滴滴而下,溅湿衣襟,神情哀切,悲不自胜。
众人见他落泪,无不大为诧异,枯荣大师道:“明王心念故友,尘缘不净,岂不愧称‘高’两字?”
鸠摩智哭得正起劲,闻言还待再说,忽然就听一道嬉笑声响起,道:“哈哈,真是多谢明王你了,这少林的七十二绝技我就先借来看看了。”
这话音刚落,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其中尤以鸠摩智和枯荣大师更甚,来人竟然可以潜进天龙寺里让他们无知无觉。
等到大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又是一怔,就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公子站在横梁上,背上一把长剑,手上正握着一本书,满脸微笑地望着众人,不是秦湛还有谁。
鸠摩智当先就现了异常,这年轻公子手中的书本正是他刚才拿出来的那本,也就是说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那年轻公子就将自己手中的书取走了。
而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是一颤,这岂不是说,这年轻公子既然可以在他不知不觉间取走他手中的书,是不是也可以在他不知不觉间取走他的性命。
鸠摩智面色变幻,实难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人物,要知道自己怎么也算是宗师级别的强者了,竟是一点也没有现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就在这时,枯荣大师身后忽然走出个年轻公子来,却正是段誉,只见他兴奋地笑道:“秦兄,你怎么在这里?”
鸠摩智闻言大惊,心道:不好,这天龙寺果然厉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这样强者。
众天龙寺僧侣心里却是一宽,这鸠摩智贵为吐蕃国师,他们实没有抵挡的信心,这年轻公子不说别的,就这一手轻功也是委实厉害,既然他们的世子和对方熟识,想来也是可以成为助拳的对象。
谁想他们接下来还没来得及庆幸,下一刻就心碎了一地。
只听秦湛笑咪咪地说道:“原来是段兄弟啊,‘六脉神剑经’为我大理段氏武学的至高武功秘籍,我当然也是和这位法王一样,想借来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