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经道:“这次江南论学,各地学派的代表都到了。为首的自然就是岭南学派,听说来了个叫湛若水的,学问不知如何,但在岭南学者中名气甚大……闽粤等地的学子,很多都是他的同门。”
“说说别的。”张周早就知道湛若水代表陈献章来论心学。
现在不是划分谁是心学正统的时候,或者说还不到摘果子的时候,应该先把理学给论下去才可。
徐经道:“理学学派,以江西学派的人最多,分成两派,一派据说是胡敬斋和娄一斋的子弟,他们据理力争,认为心学是异说,以至于江西和湖广等处的学者,多都持此论调。另外北方学派之中,还有诸多人前来,但都不成体系。”
“嗯。”
张周点头。
胡敬斋是胡居仁,理学大家,跟陈献章、娄谅一起,都是理学大家、崇仁学派宗师级人物吴与弼的弟子,只是陈献章后来创立心学,但陈献章的心学更好像是对理学的一种补充,并未完成集大成。
如今这同门三师兄弟之中,连陈献章也于弘治十三年二月去世,等于说各学派的领军人物都不在。
徐经也提到这一点:“……岭南学派的人本身要在年初就到京师来与您论学,但因陈石斋于年初病逝,弟子多都守孝未曾远游,甚至连湛若水都是不忿于张师您,特地戴孝前来论学。岭南学派同来的,也都是披麻戴孝,您……可小心一些。”
大明学术氛围很浓厚,但以派别自处,都是南方学者的习惯。
或者说,北方学者多都是散兵游勇,而南方的则是扎堆抱团,也就出现了看谁不爽同门师兄弟一起上的情况。
张周笑着道:“论不过我,还要跟我拼命殉学不成?”
徐经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张周摆摆手道:“那别的学派,也有这么头铁耿直的吗?”
徐经想了想,摇头道:“别的学派,没有岭南那帮人那么执着,但也要小心,如今您还没到南京,但南京开坛讲学之人比比皆是,多都是宣传其自身学术思想,也有您的拥趸……不是,是您的信众,早就已经在南京打了头阵,以南直隶本地学派的弟子为多。”
“是吗?”张周微笑点头。
自己人还没去,就已经开始有人为他站台。
动机不纯。
不过还是值得鼓励的,关键时候也能帮他分担火力。
“张师您的文名,不但在江南独树一帜,在北方学派中也是享誉盛名,尤其是以顺天府士子,对您的推崇最多,也是因为您的典籍最初出自顺天府有关,也有人称呼您的学说为‘北门心学’。”徐经道。
张周道:“北门?我什么时候成北方人了?”
“不是,只是为了方便跟岭南心学相对而已,也因为您的信众之中顺天府等北方学子居多的缘故,而南方诸多的省份皆都有自己的学派,就算您的学术思想空前,一时也得不到他们的承认。”
徐经本身就是江阴人,他对于南方士子的学术体系还是很了解的。
张周也知道徐经并没有虚言。
在南方士子中,尤其是那些成名的士子,都是拉帮结派的,而且也容易拉帮结派……就好像后来王守仁推广心学时,也都是在南方各地开坛宣讲,终于把心学发展成为全国性的学术理论。
所以在大明,要推广一项新的学术,首选还是在江南。
不但有传统学派,这里的人也更容易接受一些新的学派,只要你名声够大,学术完善也容易被人理解,更容易引起学界的共鸣便可。
“挺好,你这一趟辛苦了。”张周道。
徐经诚惶诚恐道:“学生丝毫不辛苦。”
张周道:“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自称,我也没打算收谁为弟子,你与伯虎还是朋友,便与我是同辈。”
“不敢。”徐经巴不得拜到张周门下。
徐经顺带也说出这方面的所求,“若张师您不弃,学生愿意为您鞍前马后效劳。您或不知,现在您的学派俨然已形成,很多人自称您的弟子,但又都知晓您从未正式收过弟子,就连英国公之孙也不过是临时在您名下学习兵法,无人承认。”
“呵呵。”
这点还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