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面高山上下来的。”
“多少人?”
游紧张地用手比划着。“前面是一队掩护的伪军。后面跟着便衣队。再后面是全副武装的正规军。”
白求恩仍然弯着腰,向四面看看。“方——外面还有多少没动手术的伤员?”
“十个。大多数轻伤……”
白求恩迅速地下了命令:“方——让已经动了手术的伤员马上撤退。游——立刻在这儿添两张手术台。林——叫护理员把伤员抬进来,一次抬三个。董——花六十秒钟去派一个卫兵到戏台北面放哨。另外派一个卫兵去告诉民夫把驮子收拾好,准备随时出发。”
其他的人犹疑不决地互相看着。游完全给搞迷糊了,他喊道:“但是敌人怎么办呢,同志?他们从王安镇出来,现在从我们后面抄了过来!我们连他们的制服都可以看得清了!”
“游,”白求恩简短地说,“你估计从北面的高山到这儿有多远?”
“不到十里路……”
“他们从山上过来要多少时间?”
“快一点,四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那么我们至少还剩下三十分钟可以动手术。如果同时给三个伤员动手术,我们可以在敌人到达以前离开。”
护士们紧张地等待着,手里仍然紧紧抓着他们已经收拾起来的器械。游和方以及林都看着董,希望他替他们讲话。
“如果有必要,我们大家都愿意留下来,”董不慌不忙地说。“我说得对吗,同志们?”其他的人点点头。“但是我们认为让你来碰运气是太冒险了。”白求恩不耐烦地摇摇头,但是董很坚决。“这情况和以前在齐会或是宋家庄的不一样,白大夫。这儿敌人过来了,没有任何东西挡住他们。如果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被俘虏了,那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你却是我们整个医疗工作的领导人和导师,而且——”
“而且个什么!”白求恩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们现在走,还没动手术的伤员怎么办?”
“把伤员抬着走好了。”
“我们并不是没有时间阿!我们先动手术,然后再走。”
白求恩大步走到戏台边上,把白布幔子拉开,对护理员喊道:“把伤员抬上来,一次抬三个!”
董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接着就回来了,游在白求恩旁边放了两张手术台,护士们又回来工作了,游、林和方给另外两个伤员动起手术来。
他们迅速地工作着,一点声音也没有。忽然电话铃响了。林走过去接电话。他静听着,嘴里说着“是,是”,接着挂上了电话,向大家报告说:“战地指挥部。他们说从北面来的敌人离我们这儿只有七里地。已经派部队去监视敌人行动。他们命令我们立刻转移。”他在消毒水里洗了手,又去和游一起工作。
五分钟以后,起初报警的那个哨兵跑了进来。他一看见大家都在安静地工作就惊愕得呆住了,随即破口嚷了出来:“至少有七百敌军下山来了。”
白求恩摇摇手让他出去。
“但是我们卫兵一共只有九支枪!”
“更好。走的时候轻便一点。”
哨兵弄得莫名其妙,张大着嘴退了出去。
山谷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我们的部队一定和敌人接上火了”,董猜想。
“该死!”白求恩大声骂了出来,大家都飞快地转过身来。但是他不耐烦地做了一个手势,让大家继续工作。“没什么。我刚把手指划破了。现在到哪儿去找橡皮手套呢!”他举起了没戴手套的左手,浸到旁边的碘酒溶液里,然后又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