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首写郑成功之败,颇为含蓄。“龙河”即“护龙河”,在上元县西,首句言金陵兵溃;京口有“万岁楼”,故次句指镇江不守,但“候火虽微,可以燎野”,希望未绝;三句谓郑军入海;四句写清军反攻,“鸣镝”者匈奴冒顿所创,“射天”七字,刻画清军气锐,精警异常。五句“分”读仄声,作名分之分字解;“旄头”即二十八星中的昴,为胡星。“挥戈不分旄头在”,谓虽用武,不料胡星不灭;六句言将士不用命;七、八写清军因祸得福。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江上之役”及郑成功的再评价第五章圣祖(2)
四、五两首,可答读者之问。第四首是:
由来国手算全棋,数子抛残未足悲。
小挫我当严警候,骤骄彼是灭亡时。
中心莫为斜飞动,坚壁休论后起迟。
换步移形须着眼,棋于误后转堪思。
此首纯为慰勉郑成功,语气吻合师徒关系。慰以卷土重来,犹未为晚;勉以记取教训稳扎稳打。起句以棋局为喻,结句仍归之于论棋。“着眼”即所谓“做眼”,既得之地,先须求活,再求进展。当时如能先取崇明,确保归路不断,则镇江可守,事当别论,此即“棋于误后转堪思”之意。第五首云:
两戒关河万里山,京江天堑屹中间。
金陵要定南朝鼎,铁瓮须争北顾关。
应以缕丸临峻坂,肯将传舍抵孱颜?
荷锄父老双含泪,愁见横江虎旅班。
八首之中以此一首透露最多。全诗分两解,前解论战略,后解论战术。唐贞观中,李淳风撰《法象志》,以为天下山河之象,存乎“两戒”,大致以黄河为中线,北为“北戒”,限戎狄;南为“南戒”,限蛮夷。“两戒关河万里山”下接“京江天堑屹中间”,可知着眼于南戒的长江,而尤重京江。“北顾”即北固;“铁瓮”为润州的别称,润州即镇江。三、四言能守北固、保润州,则长江天堑,北军何由而渡,南朝可以定鼎金陵。当时恢复的计划是打算与清军划江而治,为由顾亭林所指导而订定的大计。《亭林诗集》中,数数言及,早在弘光即位时,《感事》四律中,即有“自昔南朝地,常称北府雄”之句,萌始创建另一个东晋的构想。至顺治五年,此一构想成熟,有诗为证:
异时京口国东门,地接留都左辅尊。
囊括苏松储陆海,襟提闽浙壮屏藩。
漕穿水道秦隋迹,垒压江干晋宋屯。
一上金山览形胜,南方亦是小中原。
这首七律的题目,就叫“京口”。京口在南京之东,“异时京口国东门”,即以“金陵要定南朝鼎”之故。又顺治六年《春半》诗:“晚世得先主,只作三分事,干戈方日寻,天时自当至。”亦为欲图偏安之一证。而亭林则以武侯自命,如顺治七年春,《重至京口》:
云阳至京口,水似已川萦。
逶迤见北山,乃是润州城。
城北江南旧军垒,当年戍卒曾屯此。
西上青天是帝京,天边泪作长江水。
江水绕城回,山云傍驿开。
遥看白羽扇,知是顾生来。
此外,诗中仰慕诸葛,而思步武之句,不一而足。至于浙东义师,数至金焦,则不独为顾亭林力赞之谋,且亦曾实际参加行动,悼亡诗“北府曾缝战士衣,酒浆宾从各无违”,可知顾家曾为海上义师的“粮台”。顺治十一年春,张名振、张苍水大举入长江,在金山遥祭孝陵,其后以“上游师未至”,无功而返。顾亭林有《金山》长歌一首,为研究他的战略思想最重要的根据。诗云:
东风吹江水,一夕向西流。
金山忽动摇,塔铃语不休。
水军一十万,虎啸临润州。
巨舰作大营,飞舻为前茅。
黄旗亘长江,战鼓出中洲。
举火蒜山旁,鸣角东龙湫。
故侯褒鄂姿,手运丈八矛。
登高瞩山陵,赋诗令人愁。
沉吟横槊余,天际旌旆浮。
忽闻黄屋来,先声动燕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