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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第1页)

荣耀天军展翅飞腾,邀游大地看世人;当年欢唱创造权能,今天报告主降生。

……

“易先生!”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倚阑小姐……”易君恕向她回过头来。

“易先生,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圣诞,你怎么躲开大家,一个人孤独地待在这里?圣诞节一年才有一次,是普天同庆的日子,你为什么这么忧郁啊?一点笑容也没有……”

“我笑不出来,”易君恕说,“这不是我们的节日!”

倚阑也沉默了,刹那间,窗外狂欢的世界退得很远很远,把她和易先生一起留在这孤独之中……

她缓缓地迈动脚步,向他身边走去。

走过写字台前,她看见桌面上放着一页信笺,上面写着一首新填的词,墨迹还没有干透:忆秦娥戊戌冬夜香港抒怀,兼寄伯雄

涛声咽,登楼又见伤心月。

伤心月,故国山水,异邦城阙。

零丁洋上忠魂烈,宋王台下男儿血。

男儿血,化五色石,补南天裂!

倚阑手捧词笺,默默地看了两遍。初学汉语的倚阑,解读能力有限,以往学过的每一首诗词,易先生都要为她逐字逐句地详加讲解,而这首出自易先生之手的新作,写眼前景,道心中事,无须解释,她已经读懂了,从中读出了一副苍凉悲壮的赤子情怀,一颗沉甸甸的中国心。

第十一章 圣土遗民

欧人居住区的圣诞狂欢一直持续到“第十二夜”,才算意闹兴散,此时已不知不觉跨过了公元1899年元旦。

随之,光绪二十四年进入腊月,春节一天天临近,华人居住区过年的气氛渐渐浓烈起来。其实香港的冬天只是比夏天少些雨水,并不像北方那样寒冷,没有冰雪霜冻,也不见万木凋零,无须“九九消寒”,即使在三九天气也仍然树木青翠、绿草如茵。然而,当腊尽岁除、冬去春回之时,人们仍然固守着千百年来的传统,和内地同胞一样隆重庆祝新岁之始。据说在遥远的过去,一头怪兽在某个冬夜闯进了黄河流域,攻击人类,吞噬禽畜,摧毁房舍和田园,破坏了华夏先民的平静和安宁。这头怪兽的名字叫“年”,它每隔三百六十五天前来骚扰一次,而能够抵御它的则是它最怕的三种东西:噪音、亮光和红色。也许,春联、锣鼓、鞭炮和焰火最初只是驱逐“年”这头怪兽的武器,怪兽销声匿迹,而“年”的名字却保留了下来,演变为中华民族最重要的节日。沉重的戊戌年终于走到了尽头,己亥年接踵而至,无论它带来的是吉是凶、是喜是悲,人们总是要面对它,怀着企盼和敬畏去迎接它。从西营盘到上环,从太平山街到砵甸乍街,这一大片华人居住区,家家门前都贴上了鲜红的春联,厅堂里摆上桃花、金橘和水仙,喜气洋洋地把祀拜神,阖家团聚。从正月初一开始,大街小巷都是拜年的人群,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互致贺词,“恭喜发财”,孩子们讨“利市”,放鞭炮,不亦乐乎。各公司、商店、钱庄、酒楼、茶舍,凡做生意的人家,无论富商巨贾还是小本经营,也无论这一年的买卖是赔是赚,照例都要大摆“春茗”宴,联络客户,招待亲朋,慰劳员工。更有工商机构、民间社团,还要举行醒狮盛会,龙飞狮舞,热闹非凡。这热闹要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的上元灯会,到那时,“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新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那才是“春”的高潮,“年”的结束,其声势远远超过洋人的“第十二夜”。

不过,这沸沸扬扬的半个月,却又只限于华人居住区,而在欧美人士独霸的山顶和半山则无声无息,他们最隆重的节日已经过去,对于这个吵吵闹闹的“ChineseNew Year”并没有什么兴趣。

夜幕下的翰园,已是开晚餐的时间,餐厅里亮着灯光,雪白的桌布上布好了刀叉。林若翰出门还没有回来。倚阑和易君恕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回来,再一起就餐。

阿惠从餐厅里走出来,轻声问道:“小姐,要不要先给你和易先生……”

“不,还是等dad回来再开饭。”倚阑毫不犹豫地答道。当年那个在寮棚里默默地等着阿爸回来的细女,来到翰园的十四年,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总要等到dad回来,才一起用餐。

“当!当!当!……”客厅里的自鸣钟敲响了八点,翰园主人还没有到家。

“翰翁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易君恕坐不住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哦……”倚阑倏地站了起来,心里突然惶惶不安,“易先生,我们出去看看!”

“小姐,不用了,”阿惠说,“宽叔已经去迎牧师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易君恕和倚阑已经离开了餐桌,阿惠的劝阻没有什么作用,他们还是要去迎一迎翰翁,即使不出什么事,也总比坐在这里苦等,心里更踏实一些。

他们出了翰园,沿着门前的松林径,缓缓地向山下走去,随时倾听着前方的动静,如果远处传来轻微的“咯吱咯吱”声,那就是翰翁的轿子回来了。

东边天际,月亮已经升起在鲤鱼门上空,临近元宵佳节,月亮也接近浑圆,向港岛洒下银色的清辉。从半山遥望山下的华人居住区,彩灯点点,鞭炮声声,一派节日气息,上元灯会已经奏起了序曲。半山的松林径却仍然像往日一样清冷静谧,夜晚更难得见到来往人迹。

“翰翁从来也没有回来得这么晚,”易君恕望着前方,夜空中矗立着圣约翰大教堂高高的钟楼,“已经八点多钟了,教堂里还会有什么事?”

“不,最近除了主日崇拜,dad不经常去教堂,”倚阑说,“他好像在忙别的事情……”

“他在忙什么呢?”易君恕说。

“不知道。他不告诉我,我也懒得问。昨天我到他房间去,见他正在写东西,旁边摆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就是上次从总督府带回来的那一本,最近他经常拿在手边,我只看见封面上用英文写着:《香港新租借地调查报告书》。”

“噢?”易君恕若有所悟,“怪不得那天他一见伯雄就谈起香港拓界……”

“那件事太令人难堪了,你的朋友远道而来,结果却不欢而散,唉!”倚阑说起此事,流露出深深的不安,“不过,这也不能怪dad,他对邓先生好像也没有什么恶意,还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那是很友好的表示,不料倒造成了误解!”

“哪里是什么误解?是水火不相容啊!”易君恕感叹道,“去年伯雄进京会试,就是因为朝廷租让新安县,他愤而中途退场!新安是生他养他的祖家地,现在被英国强行租借,那是奇耻大辱啊,翰翁恰恰刺中了他的痛处,话不投机就难免了!”

“可是,邓先生又何必跟dad争论那些国家大事呢?Dad又不是政府官员,不代表英国,也不代表香港,他只是一位牧师,为上帝传播福音,‘四海之内皆兄弟’是他的真心话,他一生都在行善,不知道救助了多少受苦受难的人,包括我和你,先生!”倚阑说,月光下她那清冷的面庞笼罩着郁闷和忧伤,“你对邓先生也说过,翰翁是一位善良的老人,不要误解了他……”

“是啊,我确曾这样说过,我尊重翰翁,感激他对我的救助。”易君恕说,“但翰翁毕竟不了解中国人,他虽然来华三十多年,会说中国话,能读中国书,在北京还特地穿上中国的长袍马褂,好像和中国人亲密无间、水乳交融,可是,恕我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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