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秦……怀……”何遇奇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了几次,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名字我实在是记不得了。”
“那您还记得其他人有什么特别么,不一定是相貌上的。”寻逸追问。
何遇奇绞尽脑汁回忆了半天,才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犹疑:“我记得……好像有一位老人带着小女孩,可能是他孙女。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寻逸的眼波动了动:“他们的名字你有印象么。”
“记不得了,好像那时候我没问他们的名字。”何遇奇无力地摇头。
寻逸的视线落在女人额前的一缕碎发上,立刻抛出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您有没有在游轮的附近看见一艘小船。”
“小船?”何遇奇迷茫地看了男生一眼,低着头思索着什么,半晌后突然睁大了眼睛,“你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原来那是一艘船,我之前还纳闷那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那艘小船撞上了我们的游轮?”
“这么说您看到了,真的有那么一艘船么。”寻逸边说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女人看,试图捕捉对方因为说谎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不过对方一点儿破绽也没露出来——至少寻逸没察觉到。
“有,没错,应该是一艘船。”女人的语气笃定。
寻逸再度开口发问:“请问您能看清那艘小船上有什么人么。”
“距离太远,看不清。”
寻逸点点头,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语气和缓:“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谢谢您的帮助。”
“不谢不谢。小伙子,你刚才说你的一个亲人也……你这几年也不容易吧。”女人的声音低低的,语带同情,她仰头对上寻逸的眼睛,用手在男生的肩膀上安慰性地拍了拍,“坚强些,好好活着。你可能跟我一样,心里有个坎,一时间跨不过去,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该过去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寻逸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阿姨,谢谢。”
寻逸说完转身欲走,却被何遇奇从后面给叫住了,女人见男生停下了,绕到他前面问:“对了,小伙子,你是不是也是南大的,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周觅的学生?”
寻逸怔了怔才回答说:“周觅是我朋友。”
“你也是来给他献血的?”何遇奇见男生点了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本,塞进对方手里,“你能不能帮我把我的献血证带到医院去盖个章?盖完章以后你就留着吧,不用给我了。”女人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做饭晚了,我老公又要骂骂咧咧的了,他跟我前夫可不一样,脾气暴着呢。”
寻逸把何遇奇递过来的献血证打开看了看,瞥到对方的名字和身份证号以后,又把本子合上了。他看了女人一眼,淡淡地说:“我建议您亲自去一趟医院,献血证需要您本人留存,这上面有您的个人信息,而且如果以后您的直系亲属需要用血,这张献血证说不定还有用。”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盖完章就没用了,那我去一趟。”何遇奇又把献血证揣回了兜里,和寻逸一起出了学校大门,回医院的路上她又恢复了之前豪爽的样子,有一茬没一茬地跟寻逸闲聊,把男生的年龄、籍贯、学校和专业都问了个遍,也顺便夸了夸法律大学;她还提到自己女儿在父亲去世后一下变得特别成熟特别坚强,见她成天郁郁寡欢的,还劝她再找个人过日子。
去医院输血科盖完章以后,分别之际何遇奇又拍了拍寻逸的肩膀:“小伙子,好好活着,也祝你的同学早日康复。”说完,她微微一笑,眼中泛起一层暖光,将对面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谢谢。”寻逸的眼波柔和了许多,他站在原地目送着女人离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尽头。之前他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自己竟能从陌生人那里得到一丝慰藉。
寻逸离开输血科回到楼上病房的时候,推开门发现自己的老师正坐在病床上,捧着本《十月》在看,从窗户射进来的夕阳磨去了男人脸上的棱角,将他的面部轮廓描摹得更加柔和。
寻逸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外,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爱人,他不敢上前一步,怕自己会把这份美好打破。
“小寻,你回来了?”邱三桥听到了门边的响动,立刻放下手中的杂志,把头转向门口的位置,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寻逸见了,觉得心里暖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小寻,你怎么不进来,站在外面干什么?”邱三桥有些不解。
寻逸这才推了推眼镜,走到自己老师的病床旁,一垂眼,目光落在男人手中的杂志上:“你在看小说么。”
之前打算把这篇小说写成清水文,后来怕没人看,就加了些荤段子进去,现在我在写后面的章节……总感觉快把寻寻写成色魔了,不行,我得克制(′)。寻寻:?????邱老师:终于轮到你???了。
第212章
邱三桥点点头:“之前上大学的时候经常买这本杂志看,后来工作了就没时间看了,现在在医院里无事可做,突然想起它了,就让刘景韬在外面的报刊亭帮我买了一本。以前杂志上登的都是40后和50后的作品,像张平、古华,现在的作者基本上都是60后和70后。”男人说着,轻轻地翻动手中的杂志,继续道:“这里面还有几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其中一篇还是以大学生活开篇的。”
邱三桥念到“爱情”两个字的时候,寻逸的眼波动了动,走到男人的床边,一声不吭地握住了对方的手,紧紧地。
邱三桥朝寻逸温和一笑,把身子往男生那边儿靠了靠。寻逸微微前倾,让男人的额头刚好可以抵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伸出胳膊环过对方的后背。
邱三桥下意识抓住寻逸的衣摆,用鼻尖在男生的衬衫上轻轻蹭了蹭,隔着衬衫感受着对方胸膛传来的暖意。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说:“对了,刚才许老师过来说有几十个南大的学生帮着献了血,够周觅一个星期的用血额度了。许老师想让周觅转到燕京的医院,但大夫说那孩子的病情刚才突然加重,离开叶克膜系统活不过五分钟,还说不同意家属将叶克膜带离医院,因为是国有资产。”说完,邱三桥眉头一拧,轻轻叹了口气。
寻逸低头看着自己的老师:“我想等周觅脱离危险期以后再离开。”
“好,我陪你,正好这学期我的几门课都是第五周之后才开。”邱三桥抬头注视着自己的学生,目光无比柔和。
寻逸握着自己老师的手,说:“你能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很高兴。我知道我现在跟你差得还很远,但我会尽力去追赶你。”
邱三桥摇摇头:“不,我一直认为你很优秀,倒是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不值得你去喜欢。”他闭了闭眼,紧紧地抓住寻逸衬衫的下摆,却仍觉得掌心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