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有重要的事,他垂着头道:“公子,陆离有事禀报。”
屋里,宝龄已腾地做起来,飞快地下了床。这一夜犹如一场梦境,此刻,仿佛是回到了现实,她一时有些无措地站着,回头望着邵九,用口型问他:怎么办?
邵九自然看清了她的唇语,微微一笑,用目光告诉她无妨,然后朝屋外道:“门被锁了,你自己进来吧。”
片刻,陆离推开门,他的目光在宝龄身上一顿,却很快便移开,垂下眼。
“什么事?”床上的人慢条斯理地走下床去,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
陆离抬起头,看了宝龄一眼,宝龄错开目光道:“我去看看招娣……”
说罢,飞快地走出屋去,关上门,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屋里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谈话声模糊地传来。
“公子,方才大帅派了人前来,请公子一聚。”这是陆离的声音。
阮克?
宝龄一怔,又是短暂的沉默,她才听到邵九波澜不惊地道:“知道了。”顿了顿,又道:“阿离,替我准备准备,应当便在这几日,便要出发了,这一去,少则一两个月,倘若事情不顺利,时间便难以估计,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
邵九的声音已恢复平日的沉静淡然,仿佛那个躺在她身边,用别样的语气叙说北地一切的少年,并不曾存在过。
接着陆离似乎又说了什么,但宝龄一句都没听清,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少则一两个月,倘若事情不顺利,时间难以估计。
他要走,他要去哪里?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事情倘若不顺利……是什么事?为什么会不顺利?
听起来,似乎并非一般的帮中事物而已。而此事,应该还与阮克有关。
虽然宝龄早就想过,邵九来到南京是别有目的,并非是她眼中所见的,整日闲暇度日而已,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不会随随便便丢下帮中事物,隐居南京。为什么是南京呢?南京是大帅府所在。
关于这一点,宝龄不是没有想到过,从一开始,邵九处心积虑地接近她,接近顾老爷,他便没有隐藏过他的野心,她亦知道,他要做一件事。
那件事究竟是什么,宝龄不知道,但在她的猜测中,他做哪些的目的,无非是两样:钱或势。
他会一步步朝上爬。
之前是福老爷,现在,已是阮克。
顾家败落,他无法再依靠,那么,便只能再上前一步。
除了阮家,还有谁使如今华夏最大的靠山?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有些错愕,心头不知冒起了什么,身子微微一晃,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听这些,但脚步却似挪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第一个出来的是陆离,陆离见她还在门口,微微一怔,仿佛想说什么,然而只不过一瞬,却匆匆离去。
她没有动,直到屋里再次传来脚步声,她才抬起头。
邵九见到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淡淡地开口道:“你都听到了?”
她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为何在门口“偷听”,但话到嘴边,却变作了另外一句:“你要出远门?”
邵九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会去很长的时间,陆离会留在这里,若有事,你可以找他。”
她张了张嘴,目光闪动,他凝视她,像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开口道:“至于铜镜的事,已经查明,的确是被三夫人买去,但阮府毕竟是帅府重地,守卫森严,不是那么轻易便能取得,我已叫人留意三夫人,有什么进展,你随时可以问陆离,倘若在我回来之前能拿回铜镜,那么,陆离会按照我的吩咐,先将铜镜交给你。”
这几日,他查清了铜镜的所在。果然如宝龄所说,铜镜在骆氏手中。
这是他之前并未预料到的结果。这样一来,他的计划便耽搁下来,因为,那个人是骆氏,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人。
对于其他的任何人,他都可以想各种办法让她交出铜镜,甚至可以做到不让人生疑,但骆氏……他还不想与她照面,至少——现在不想。
他眸中显出思索之意。
恐怕去南疆之前是无法取得铜镜了,所以,他叫人监视骆氏的一举一动,亦告诫那些人,行事要千万谨慎,能取得铜镜最好,但若有一丝不妥,便静观其变,不可暴露身份,打草惊蛇,一切等他回来再做决定。
宝龄听他说完,静默了一会儿。
铜镜的事,原本便是她想听到的,甚至,是她留在这里唯一要关心的事,然而此刻,她却并没有预料中的喜悦,心仿佛凝住,下一秒,心头漫开一丝无法言喻的情绪。
邵九话里的意思,她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