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应该做什么?阮素臣并非将领,甚至自小未接触过带兵作战之事。他所有的所知,也不过纸上谈兵而已。
此刻若是阮文臣在,恐怕也好过自己吧?阮素臣心底讥诮地自语。
敌不动、我不动。这本是他明白的兵法。但此刻,他无法让自己处于这种不明不白的被动之中。
先是城南军防,接下来会是什么?
不能,决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
漫天余辉下,晚霞浸透了雕花格子上薄透的窗纸,照进永安阁。屋内入冬便常日燃着的壁炉,并不能驱散宝龄周身的寒冷。她坐在床畔,望着窗纸上晃动的人影,一阵阵的寒意在心头缓慢而坚定地蔓延。
忽地,一阵低沉而古怪的嗡鸣声响起,那声音仿佛隔得很远,却一会轻一会儿响,延绵不绝,如同……前世她曾听见过的军事演习时拉响的警报。
她腾地站起来,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连生闪身而入,再次关上门,眼底有担忧与焦灼,看到她,才仿佛舒了一口气,侧身朝外望了望,低声道:“别怕,是城防所的警报。”
果然。
宝龄知道所谓的城防所,是设在南京城西的全城防御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城南军防。。。。。。”她急切地道。
连生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军防的几处军机要塞被炸了,所以现在……全城戒备。”
全城戒备。。。。。。
宝龄蓦地一惊。忽然想到,按照阮素臣处事的手法,应当首先稳定民心才对,毕竟事情还未弄清,若贸贸然地将事情扩大,会弄得人心惶惶。然而此刻,他竟是让城防所拉响了警报,全城禁严,也就是说,他早已准备好一战。哪怕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也在所不惜。可那不像他会选择的路。
宝龄不知道,阮素臣此刻心里,已无法冷静。他早知那一战无法避免,心中有各种情绪夹杂着,所以,不觉急进。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抿着嘴,一动不动,良久才想起什么:“你怎么来了?外面的人。。。。。。”
她本不该在屋里的。虽然她也知道,阮素臣不会同意她出去,而出去了也根本做不了什么,但她不该如同此刻一样呆在屋里。
然而,方才她一踏出前厅的门槛,便被几个下人围住,美其名曰是要她回屋暂作休息,其实,她很明白,她是被看守了起来。
此刻的阮府中,除了阮素臣,没有人能下这样的命令。他不想让她出去,是为了她的安全,恐怕还有更深的原因吧?
只是,那个原因在她看来,那么荒谬可笑。
那个人……那个很可能引起这次变故的人,此刻正处在千钧一发、风口浪尖上,又怎么可能来顾及她一个不相干的女子?
连生轻叹一口气:“是阮大哥,让我来……陪着你。”
“外面的人不够么?还要加上一个你?”宝龄忽地冷笑。
连生张了张嘴,长长的睫毛垂下去,终是抿着唇不语。
宝龄叹息一声,罢了,这件事与他何干?就算是阮素臣,这样做,也并非哪里错了。她其实并不想这样,但心底纷杂烦乱的思绪让她的心情面临崩溃。
她控制不了。
“其实,你与阮大哥一样,心里已经想到了是谁做的吧?”良久,她听到连生幽幽的声音传来,蓦地抬起头。
那个少年的身影浮现在脑海。温柔如春水的微笑、深不可测的心。
倘若是,那么,他根本没有失忆。
心底一阵阵的凉意蔓延,她死死地咬着唇,不知不觉便咬出一道血痕。
“既然如此,就算你出去又有何用?谁也无法阻止那个人,十几年,他等了十几年便是为了这一刻,那是从上一代便早已注定了的局面,谁也无法打破,除非。。。。。。”
“除非什么?”宝龄脱口道。
“除非。。。。。。有一方彻底消失。”连生凝视着宝龄,冷静而缓慢地道。
心头一震,宝龄颓然地跨下肩膀,她用双手支撑着桌子,仿佛不是这样,便会倒下去:“可是连生,我该怎么办。。。。。。”
连生望着宝龄,面前的女子额前的碎发柔柔地垂下来,脸色有一种无助的苍白,那一刻,他的心轻轻地一刺,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将她抱紧在怀里,抓住她的手捂住她的耳朵,又用自己的双手蒙住她的眼睛:“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