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上车,坐了好一阵子,还没有看到第一街,司机是位非洲小国的黑人,大骂英国殖民地统治者,说什么纳粹党都好过英国人。无心听他的伟论,终于看到第四街、第五街了。还要四十条街才到,美国人的“近”的观念,完全是匪夷所思。
半小时后,倪匡出现在他住的那间两层楼的屋前,哈哈哈,先听到他的笑声,后才见人,比两年前离开时胖了一倍来,简直是座小山。如果你看过《教父》,就不难想像倪匡现在的样子。他是一个马伦·白兰度的翻本,只要把马伦·白兰度的双腿锯掉的话。
我们拥抱。
爬上条狭小的楼梯,这就是倪匡的天地了。
客厅、厨房、书房,连在一起的。
香味扑鼻,是一大锅羊腿清汤,另一小电炉,滚着鸡汤,还有一煲是黄豆排骨汤,一共三个汤荡着我的胃。在墨西哥吃了整整两个月的西餐,见此美味,还能忍着?连干了六大碗汤,才话家常。
“我已经不喝酒了。”倪匡说完,见我从行李中拿出一瓶仙人掌做的特奇拉:“这种酒最低级了,怎能喝?”
“是全体工作人员送我的,瓶子上还刻着我的名字,说是墨西哥最好的酒。”我抗议。
“试试看。”倪匡开瓶,喝了一口:“不错,不错。怎想到特奇拉此般好喝!”
倪匡的话并不口语化,像出自武侠小说人物。
戒已开,一杯杯,清梳打、橘子汁、汽水、慢慢欣赏,速度比两年前慢得多。
打开冰箱,倪匡取出一个透明塑胶纸包着的盒子。
是一个小野鸡。这种野味只卖两块美金一只,倪匡说完,把小野鸡洗干净之后放入滚着的汤中白灼,然后用剪刀把它剪开,我们一人抓着一支小鸡腿细嚼,肉很嫩,鲜美得要命,又多喝几口酒。
起初他还刁钻地研究厨艺;但今天的倪匡已经返朴归真。用最简单的方法泡制又便宜又高级的材料。
餐桌旁边墙上的三个木架子,每架三层,每层八瓶,一共有七十二瓶西洋调味料,倪匡说他都试过,味道古怪得很,比不上花椒八角。
家里一共有三个冰箱,一个在厨房,一个在书桌旁边,一个在楼下。倪匡想去买多一个棺材那么大的冷冻雪柜,但遭倪太反对,也就不了了之。
书桌旁边摆满电煲、微波炉和炉,还有无尽的食物,最显眼的是那一买数十打的巧克力,倪匡解释:“酒少饮,身体自需糖分,所以不停地吃。”
和食物极不调和的是一个巨型的探照灯。
“这又是干什么的?”我忍不住问。
原来炉中的灯不够亮,倪匡煮食时便用探照灯照视,看烤出来的东西熟了没有。
客厅里摆满自己种的花,有许多叫不出名字来。
“你看过花开吗?”他问。
“当然看过。”我不知道他问些什么。
“我说的是真正的开花那一刹那。”倪匡说:“种了这么许多花,看花苞慢慢长大,正当它要开时 ,我一转头,波的一声,花就开了,把我气死。所以有一天我决定盯住它,盯到它开放为止。”
那天倪匡对住花坐下,一看看了四个小时,终于花朵乖乖地开给他看。
说完倪匡又哈哈哈大笑,我想起另一个在西雅图的朋友说,蚊子飞过,声音像七四七波音飞机,感到莫名的悲哀,但是这种感情是多余的。
转个话题,我问:“倪太回香港去,你为什么不跟她去走走。”
倪匡娓娓道来。
众人皆知,倪匡和太太约法三章,他的所有收入分一半给倪太。倪匡的一半花光了,现在来美国全部要靠倪太的那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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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匡近况(2)
倪匡种种花,烧烧菜,生活惬意,倒是倪太无聊起来,她在香港姐妹又多,家中好不热闹,所以每年要返港两次。
一天,倪太又说要到香港看儿子。
倪匡说:“那我呢?”
“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呀!”倪太说。
“好。”倪匡说:“但是我要领取寂寞费!”
“寂寞费?”倪太大讶。
倪匡做了一个非常非常寂寞的表情。
倪太看得爱之入骨,加多数张百元美金现钞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