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倪匡说完又大乐起来。
很多读者都说倪匡是外星人,我一点也不怀疑,不是外星人,怎想得出有寂寞费这样东西?
“我们买菜去。虽说是夏天,外边冷得很。”
倪匡借了一件大外套给我,穿上后和他一样臃肿,两傻出城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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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斋主人(1)
倪匡兄住铜锣湾大丸后面时,怡东酒店还是大海,可以从家里阳台吊根绳子下去买艇仔粥。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客厅挂着“鱼斋”的横额。
由谈锡水前辈题的,大概他也很喜欢倪匡兄,写得特别用心。移民到夏威夷后,我常在友人处看到谈先生的墨宝,成龙的办公室也有他的对联,但从来没有一幅好过送给倪匡兄的那两个字。
是的,倪匡兄不但喜欢养鱼,也极爱吃鱼。
江浙人的他,来了香港数十年,对广东菜还是不太敢领教,尤其是广东人的煲老火汤,什么猪大地,什么鱼莲藕,他呱呱大叫地说颜色又黑又紫,那么暖昧,怎么喝得下去?不过对广东人的蒸鱼,这位老兄赞完又赞,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这群老友一直希望倪匡兄来香港走走,但他说什么都不肯踏出三藩市一步。除了买报纸和买菜之外,从不出门,连金门桥也没到过。
我们这群朋友把游说他回来的责任交了给我,这次去三藩市时,我想到用吃鱼来引诱他。
“记得我们常去的那家北园吗?现在想起他们的蒸鱼,口水还是流个不停。”我开场。
“当然记得。”倪匡兄说,“我们一去钟锦还从厨房出来打招呼,现在好的师傅都变成大老板了。”
“北园真不错,在河内道的那家小榄公蒸的鱼也够水准。”我说。
“可惜这些地方都不开了,香港再也吃不到好鱼。”倪匡兄欢息。
“错。”我说,“我最近常去流浮山,吃的都不是养鱼,还有从前的味道。”
“流浮山那么远,一去三个钟,那时候有个也是作家的朋友带我们去吃,回来的时候一路黑暗,坐了老半天车,一看灯火光明,大喜望外,还只是到了荃湾。结果那个朋友好心请客,还给我们骂得老半天。”
“现在从跑马地去,不塞车的话,三十五分钟抵达。”我说,“高速公路直通西隧,快得很。”
“有些什么鱼?”
“冧蚌。“我回答,“年轻人听都没听过。”
“啊!”倪匡兄回忆,“已经几十年没吃过!冧蚌就是台湾人所叫的黑毛嘛。”
“完全不同,差个天和地。”我说,“还有流浮山三宝之一的方脷,另外有三刀,已经是快绝种的鱼。”
“都是我们从前常吃的嘛,当年我们叫青衣鱼还觉得勉强,苏眉简直是杂鱼。”倪匡兄不屑地。
“还有鱼呢,吃到一尾钓上来的真正黄脚,味道又香又浓,连冧蚌也比了下去。”我说。
“黄脚一向是好鱼,好鱼蒸起来有一股兰花的幽香,尤其是香港老鼠斑。现在都是菲律宾来的,一点味道也没有,我也最爱吃黄脚和红斑。”
“红斑肉硬,我们今晚去也叫了一尾,只吃它的尾巴和颈项那两块肉,才够软。”我再出招,“绝对和你在三藩市吃的鲈鱼不一样。”
倪匡兄说:“怎能比较呢?鲈鱼连海鲜都称不上,是河里抓的,骨头又多,蒸出来只能一个人吃,两个朋友一面谈天一面吃的话,一定给鱼骨鲠死。”
“你回来一趟,我们去流浮山吃蒸鱼。鱼,还是香港人蒸得好。”
倪匡兄同意:“一尾鱼蒸十二分钟的话,也要大师傅一直看着,如果只顾聊天,一过十几二十秒,就老得不能下喉。”
“流浮山那家人蒸鱼蒸了几十年,一定不会让客人失望的。”我用说服力极强的口气强调。
倪匡兄有点心动了,沉默了一会儿。
“香港大家都认识你,不敢把鱼蒸坏。”我再逼进一步。
“也说不定。”倪匡兄摇头,“我来三藩市之前去了一家海鲜餐厅,看到一尾难得的七日鲜,马上叫伙计蒸来吃,结果上桌一看,不但蒸得过熟,还换了一条死鱼给我,我一眼就看出来。”
“你没叫他们换吗?”
“我当然把部长叫来,他捧了那条鱼到厨房去叽咕了一阵子,再跑出来向我拼命道歉。用的理由最滑稽不过!”倪匡笑了。
鱼斋主人(2)
“用什么理由?”我追问。
“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把你当成日本人。”倪匡兄说,“日本人也真倒霉,一直像水鱼那样被人,怪不得他们再也不来香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