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问你话。”他眼里隐隐窜上火来。
婉仪不禁一僵,她搁下妆笔,起身来,拖曳衣摆梭梭的响。“是蔺慕卿呗。反正总不是你需要攀附的人。”她又负气起来。
“不可能。”白弈又笑起来,“他俩不可能。”
“我骗你作甚?”婉仪冷笑,“你当我是无聊的妒妇,编派你的檀卿来讨你嫌么?”她走上他面前来,迫视他双眸,道,“若不是父皇召过阿公,要将她嫁我三哥,这样的事,我才不说出来讨没趣呢。我是替你家担这个心。若直接与爷娘说了,你又要疑我捣鬼,不如直接与你说。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爱怎样怎样去好了。”她转身回了坐榻,闷闷独坐。
白弈闻言,面上神色又冷峻起来,墨瞳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撩帘走了。
婉仪听见,心里一酸,忽而却从铜镜里瞥见自己。花子朱唇,精雕细琢,却是一派哀色。
呵,多可笑,作这般妆化是为何?也无人要看。
她猛将那铜镜推转一边去,泪却滚落下来。
白弈急急向外走,才要出苑去却被人唤住。
一道人影如燕掠来。
他忽然翻手将那人掀了重重甩在一旁假山上,掐住衣襟,怒道:“你回来做什么?你怎能将她一人丢在那里?”
艮戊静道:“小娘子此时与蔺公子在一处观星,想来无事,我就回来一趟。”
白弈当下胃里一阵抽痛,禁不住皱起眉来,咬牙道:“你为何不拦着他们。你分明知道——”
他话未出口,艮戊忽然出声打断他道:“松手!”
白弈怒色未平,勉强匀整了气息,松开艮戊前襟。
“那只!”艮戊得脱,立刻搭上他另一只手手腕。
白弈猛一惊,顿时觉得左手疼痛,这才发现左手掌心两道血口正汩汩地冒着鲜红。方才他毫无意识,狠狠握在尖利山石上,竟未察觉。
鲜血滚落,染得指尖灼热。他将伤口攥进拳里,无声而立。
艮戊见他安静下来,才道:“你自己拦罢。或者,自有人要去拦。我有什么立场去拦?”
闻言,白弈顿时哑然。
沉寂中,忽然,艮戊问道:“你忘了答应过主公主母什么了?”
白弈眸光一闪,抬眼看艮戊,反问:“他招你回来看着我?”他似是极力克制,但依旧难掩诧异激烈。
不错,他答应过父亲和母亲,不再冷落公主。作为交换,父亲会以阿鸾尚年少幼稚为由,暂且拖延那将承御旨的婚事。
他忽而嘲讽笑道:“朝云,你几时开始听他号令的?你不是认也不认他的么。”
艮戊沉默良久,猛爆起一拳,冲白弈脸上砸去。
白弈迅捷偏头截下。
艮戊却反扣住他脉门。“所以我才见不得你现在这副模样!” 艮戊嗓音里隐隐怒气冲撞,一双眸子在夜色下闪烁,竟也腾起怒火。“你这么做,和他又有什么分别?” 他愤愤地将白弈甩开。
白弈退半步,微握被艮戊掐过的手腕。由那里开始,一寸寸彻骨的疼。“多好,虎父焉有犬子。”他笑出声来,转身又走。
“阿赫!”艮戊忽然厉喝。
白弈浑身一僵,竟再迈不出步去。
多久了?有太久,没听他这么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