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你就知道吃。”费霓戳戳他的额头,“你自己去查字典就知道了。”
“身边就有一本活字典,我才懒得去费那种功夫。”方穆扬的手指去摩挲她的嘴唇,“快点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也让我学学。”
费霓低声给他解释,可方穆扬的听觉此时却丧失了灵敏,又请她再讲一遍。
费霓骂了声真笨,在他脸上飞速地亲了一下,说,“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了么?”
方穆扬搂过她的肩膀,笑着说:“可我觉得这个单词有时和吃的意思也差不多。”
“怎么会差不多?差得远了。”
方穆扬在她嘴上啄了一下,问费霓这个单词是不是也可以解释为“吃。”
费霓不理他。
方穆扬把费霓的嘴唇当成夜宵吃,吃一会儿便请费霓继续给他翻译。
费霓给他念一段,方穆扬又请费霓解释。有时候费霓刻意错过了一句话,方穆扬便特意请她解释那一句话的意思。
费霓疑心他在逗她,便说:“你自己看吧,你不是懂得挺多么?”
“我哪里有你懂得多,就认识几个字,还不会念。你多教教我。”
费霓并不中他的计:“你要真想学英语,先去背字典吧。再说英语会不会的,也不影响你的工作。”她才不上他的当。
不过费霓后一句话却是真的。自己虽然看得懂原版小说,但她并不认为这对她的前途有什么作用,只把它当成个消遣。她觉得方穆扬就算真不知道“kiss”是什么意思,也不影响他的生活。
“你再读一页吧,我不打扰你了。”
“真的?”
“真的,至于这么信不过我?”
费霓确实很信不过他,但还是给他又读了一页。费霓读的时候,方穆扬果然不再去打扰她,只是向他证明那个单词确实是可以解释为“吃”的。
费霓拿手指去挡方穆扬的嘴,“我们明天开始合唱排练,嘴肿了很不好看。”
“不会肿的。”
费霓很坚持:“等汇演结束了再说吧。”
厂里组织汇演,车间也要出节目,车间的节目由冯琳负责,定了合唱,费霓也被选为合唱演员之一。费霓黑板报的事情得罪了冯琳,冯琳在排练的时候对她很注意。费霓平常说话的声音不大,唱歌的声音自然也不突出,冯琳大概是发觉了,便说某些人滥竽充数,毫无集体主义精神,只想着占集体的便宜,该出力的时候不出力,拿荣誉的时候却冒上来了。说着又点了费霓的名字,让她单独来一段,费霓虽然是做帽子的,但“没集体精神”这种帽子扣下来可够受的,唱的时候也就顾不上保护声带了。冯琳挑不出她的错,就说希望费霓合唱时也要这么卖力。
费霓因为合唱的事情每天都要比平常晚回来一小时,她给了方穆扬钱和粮票,让方穆扬先吃饭,不要等她。但方穆扬每天都会等她一起吃。怕她嗓子不舒服,还特意给她准备了润喉糖。
费霓回到家便很快吃了饭,放下碗给方穆扬做衣服,小说也不读了。
距离汇演还有三天的时候,合唱也出了问题,合唱指挥冯琳突然崴了脚去了医务室,看那架势几天之内根本好不了,明天又要表演,必须有一个指挥。讨论了一阵没讨论出结果。刘姐站出来提议费霓,她说费霓之前就是合唱团的。
费霓本来不想上的,冯琳指挥了这么多天,到了关键时候,她代冯琳上场,冯琳未必不会对她有意见,她俩之前又有矛盾。但明天就要演出,大家又排练了这么长时间,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只好硬着头皮上。
她并没把这件事告诉方穆扬,即使没有人想着找她的错处,嘴肿了也怪难看的。
汇演的前一天,费霓把方穆扬的裤子外套做好了,她在收音机里听到明天有大雪,费霓一边感慨雪来得早一边庆幸,要是大雪再早一天方穆扬就会难过了,只有毛衣怎么能承受得住大雪呢。
汇演结束的时候,按照天气预报说的那样,下起了雪。
费霓车间的节目得了厂里一等奖,作为指挥,费霓比其他合唱演员多领了一块毛巾和一块肥皂。
但多出来的毛巾和肥皂并不能让费霓高兴。今天发工资,她一分奖金都没有。
费霓开始以为是财务发错了,结果财务告诉她,她的奖金被扣了。
下了班她去找车间主任,姚副主任告诉她,这次扣她奖金是因为她没有完成车间交给她办黑板报的任务,不经允许就撂挑子,对集体起了很坏的示范,如果不惩罚她,大家有样学样怎么办。只要她以后都像合唱这样为集体考虑,奖金肯定是不会少发给她的。
费霓并不认同姚主任的这个说法:“奖金只跟我的本职工作挂钩,办黑板报那是冯琳的工作,并不是我的本职,我没有办好所以我不能拿那五块钱的补助,但奖金您必须发给我。我工作一次都没失误过,该加的班也都加了。”
为了这没到手的奖金,费霓第一次忘却了她在厂里的为人之道,她要求姚主任拿出明文规定证明不发她奖金的合理性,要是拿不出她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