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传问道:“可以插手么?”
“山下镇子多的是田地,这里活不下去了,别处也能活。”谢青鹤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你拿着分寸。该死的也不必强求。”
伏传就明白了,寒江剑派可以全力施救,但只救想活却走投无路之人。
“是。”伏传听着四面八方的惊惶哭声,与云朝粗略商量了两句,各自分头救人。
苏醒过来坐在地上的高生已经吓傻了,抖抖索索地看着谢青鹤:“你……你……钟钟呢?你把钟钟怎么样了?你别过来!我不是邪祟,我是人,我是人……你看我有影子……”
“那狐狸说,你哄她回家,告诉她若不待在家中就会被人剥皮……”
“放屁!是她,是她哄了我!她说她是天狐下凡,前来找我报恩。前世我是昆仑山的猎户,捉到了下凡玩耍的她,见她生得可爱,不忍残杀,就把她放回了山林。她苦修多年,马上就要位列仙班、修成正果,只因我这份恩情未能偿还,心有挂碍,才刻意下凡来找我报恩。”
不必谢青鹤逼问,高生情急之下就哇哇哇全撂了。
谢青鹤哦了一声,问道:“她既然是天狐出身,为了报恩,给你万贯家财也罢,给你聘娶高官千金也罢,怎么还敢为了你害人呢?难道她就不怕受天谴么?”
高生眼珠子骨碌碌转,飞快地说:“这……其实,她也不曾害过什么人吧?旁人做得生意,我就做不得生意吗?不过是我的生意好一些,就算害人了吗?”
“做生意自然不算害人。把旁人妻妾迷惑之后,诓骗到私宅中淫乐,做法使人子嗣身故、走散,叫人断子绝孙……不读书的草民也知道这是有干天和的恶行坏事,高童生也读过圣贤书,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得么?”谢青鹤问。
高生一推四五六:“那都是她的主意,我岂能尽知?”
这句话喊出来之后,高生突然涕泗横流,上前要抱谢青鹤的大腿:“道长,仙人!大老爷!她会法术啊!手往竹子上一摸,那竹子就成了黄金!我岂敢违逆她?她摸我一下,我岂不成了金人?这两年小生日日担心夜夜害怕,只得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
谢青鹤往后退了一步,高生扑了个空,也不敢再往他身上爬。
“我只问你一件事。”谢青鹤说。
高生抹了抹刚憋出来的眼泪:“小生知无不言。”
“你有了万贯家财,有了千金家室,为何没有谋个出身?”谢青鹤问。
高生被问得一愣,说:“胡钟钟不许。她说,龙城之中高人辈出,法术在郇城中可保万无一失,若是去了龙城,只怕被稀奇古怪的高人看出端倪,反倒祸害了身家性命。”
口供就出现矛盾了。
胡钟钟连寒江剑派都不害怕,连着六次设计寒江剑派的外门弟子,她会害怕龙城的“高人”?
这世上哪还有高人比寒江剑派更厉害、更惹不起?
高生还要缠着谢青鹤求饶,谢青鹤已经没有心思与他纠缠,垂手一指,池塘中的死水凝成绳索,将高生缠了个结结实实,高生欲要挣扎呼喊,水带又飞入高生的口鼻,将他呼吸封堵。
水带绳索拉着高生栽入水池之中,高生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漂浮在水中,渐渐窒息。
谢青鹤在池边的筑石栏杆坐下,把胡钟钟和高生的说辞都整理了一遍,想要拿出记载了胡钟钟所习不传之秘的玉简,找了一遍才想起刚才顺手递给伏传了。
——《缚苍龙》,是束寒云初入寒江剑派习练的鞭法。
——梁爽,曾是外门最有权势的执事之一,八年前随李南风去了龙城。
以此看来,很容易会猜测胡钟钟的供词全都是在撒谎,她的各种胡说八道全都是为了掩饰她与龙城、与束寒云的关系。她的修法得自束寒云,她在郇城的种种麻烦马脚,早在十八年前,就是由束寒云授意当时主管外门的执事弟子修改记录、着意遮掩。
然而,只有一件事说不通。
如果胡钟钟真与束寒云是一伙的,她为什么害怕被龙城注意?束寒云就在伏蔚的皮囊里做着圣天子,只要一道圣旨,胡钟钟都不必使什么法术,高生直接就能扶摇直上、衣锦还乡。
“这么多年了。”
谢青鹤指腹轻轻摩挲着指间剑环,嘲笑道:“对付我就只有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