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大庭广众下?
“嗯。”随时随地。
真任性的女孩,却又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尤其她的眸子是那么晶亮、那么期待。
“我喜欢你,不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或许仍有那么一丁点的味道在,毕竟我当你伯父当了将近十年,年龄也比你大上许多,很难不将你当成一个小女孩。一想到你甫出生时我已经有多大,心里真的还是有疙瘩在。”
“你看起来又不老……”那张娃娃脸就算再过个十年,八成也皱不到哪里去,她还比较担心外貌看起来比较成热的她会吃大亏哩,有时她真讨厌自己精明干练又成熟的外表。
范寒江被她逗得摇头低笑。“我最近时常在想,也想找出我对你的感情是何时变质,不再单纯,想着想着就开始头痛。”
“头痛?”这个问题有这么艰深吗?
“我原先一直没有发觉的……是思安点醒了我。”
“她说了什么?”
那时他回范家,为了要救陆红杏平安出来,而在他达成心愿准备离去之前,范丁思安口气难掩落寞,对他这般说了——
“你当年根本不是在替进贤挑媳妇儿,而是在替你自己挑吧。”
“此话何意?”范丁思安的低语成功停住他的步伐,让他回首一问。
“如果真要替进贤挑儿媳,你找个年岁相当的小女娃便行,若进贤能活着,她可以陪着进贤一块长大。可你却挑了一个姑娘,而且还是你喜欢的姑娘……这还不够明显吗?”
“胡言。”
“我真的是胡说的吗?你说你是因为范家有愧于她,所以才对她好,那我呢?你们范家就没有亏欠我吗?你待我却没有待她的千分之一,你说,我怎么能不恨她?进贤叫娘的对象,是她不是我,而你也只重视她,她一连抢走了我所奢望的两个男人,我如何不恨她?”范丁思安已经不再失礼咆哮,她只是娓娓说着,像是说给她自己听一般的音量。
范寒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话,或许有,或许已无话可说。
范丁思安并不是他的责任,当年母亲请求丁家将女儿改许配给他弟弟时,他告诉过范丁思安,他弟弟的病绝非冲喜所能治愈,然而他这名大夫的话竟不得家人信任,范丁思安甚至告诉他,她只能顺从命运,也满心祈求他弟弟的病能不药而愈,所以她嫁了,既便她真心爱的人是他。
一个可怜之人,真正可恨的地方,在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听人苦劝却又要他分担她所受的痛苦,而他,没有这个义务,他从来就没有打算成为范丁思安的依靠,让她以为嫁进范家后,就算夫君去世,她还有他。
但陆红杏不同。
她比范丁思安坚强,凭心而论,范丁思安会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望,而陆红杏太勇敢,就算身旁没有男人,她还是可以将自己照顾得极好,然后拿这个被照顾得极好的“陆红杏”逗他开心。
也许范丁思安说对了一件事,他挑中陆红杏,是为他自己挑的。
因为他第一眼确确实实是受了陆红杏的吸引,觉得她好,才让她进范家门,从那一眼开始,或许他的心思便不曾单纯过。
他的头痛就是由于发觉这个事实,总难免要责备一下自己的迟钝和不良心机。
“哦……原来有人这么早就心怀不轨啦?”陆红杏听完他的话,食指不断在他鼻尖晃动,心里却真扼腕。要是早早读出他的心思,她早先几年就直接对他下手,这几年的光阴是虚耗浪费掉了!
范寒江好似看出她的想法,再拿了一块牛肉卷饼放入她手里,催促她多吃一些,一面柔笑,
“若你早几年对我出手,如果我一直没发觉自己喜欢你,我不会接受你的感情,可能你之前只给我两条路走的选择方式,我会选择永远不回铜鸩城见你,我就是这么别扭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子。
“会吓跑你就对了啦。”
“嗯。”他坦诚颁首。
幸好,她没有鲁莽出手。陆红杏暗暗拍胸吁气。
而且她算是好运气吧,决定莽撞行事吻他之际,他已经开了窍,否则她就真的只能缩回铜鸩城暗暗哭泣,为她夭折的爱情而哭。
“你就是不喜欢女人主动示爱,对吧?”
“倒不如说我不擅长处理这类情况。我不可能来者不拒,但是要如何拒绝得漂亮又太困难,所以——”
“所以干脆逃开比较省事。”陆红杏替他接了。
“你说对了。”
“那么当你发现你喜欢我时,你有没有很震惊?”
“当然。”震惊到觉得自己航脏,竟然对她有了不该有的想望;也震惊到发觉自己的心,早已不受控制。
“我刚发觉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我也好震惊。我本来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太依赖你,误将依赖视为爱情,所以为了厘清这点,我让自己坚持独立,不准许自己依赖。可是当我毋需依赖你时,我满脑子想的还是你,我那时就更肯定我喜欢你,想漂漂亮亮出现在你面前;想听你说‘红杏,你越来越美丽’;想跟你一块喝些小酒,聊聊近况:想唤唤你的名字;想象现在这样托着腮帮子看你;还有好多好多事都想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