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大门把马车关了进去,街上又变得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明明天光亮着,心里却阵阵发冷。
路边的酒摊生意冷清,章桂安与小贩对面坐着,低声闲聊着审判狱传闻。他们的话题从魔国奸细到搜魂奇术,但是余光始终在审判狱门口,直到一名矮瘦士卒前来换班,那名胖士卒再次走进门内,再出来时,一身刀、弩已然不见。
小贩冲章桂安眨眨眼睛,手上开始收拾桌面。章桂安会意,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那胖子一路向东,沿着大街行去,倒没给章桂安单独说话的机会,就这样渐渐到了热闹地段,胖子的脚步也越来越慢,大摇大摆,左顾右看,偶尔撞上貌美女子,见他一身军服,也不敢理论,纷纷避让。
‘群英荟’是泰山城首屈一指的戏园酒馆,占地半条街面,别的酒馆已魂者全无时,‘群英荟’门口却停了十多辆马车。
胖子在酒馆门口抬眼看了看,加快脚步进了酒馆,章桂安也跟了进去。一楼有座唱戏的高台,满台缟素,正咿呀演着哭丧戏,周边是些散座客人,二楼和三楼是包房,推开窗就可以直接看戏。
胖子直接上了三楼包房。
章桂安待他上到二楼,才缀了上去,此刻达官显贵们不多,三楼冷清寂静,他轻易找到一间空包房,就在胖子隔壁。
门帘一挑,跑堂拿着菜单,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章桂安接过菜单一看,不由暗自咋舌。最便宜的魂食都要半块魂玉,要知道一块魂玉可以买十坛酒了,如果以人间价格计算,差不多就是两千。
不过按照章桂安的认知来看,魂力是比命力低一个层次的力量,如果说一坛魂酒的魂力为一的话,差不多要一万坛才够补足一年命力,这个收益实在低了些;但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喝酒吃饭可以续命,那恐怕会成为天底下收益最高的生意。
章桂安思绪在两界横跳时,隔壁传来喧哗声,震得屋子嗡嗡响,跑堂冷笑了一声,搓了搓手。
“隔壁都是谁?”章桂安问,“这么吵。”
“审判狱的牢头宴请同僚。”跑堂回答,最后一字的声音拖得很长。
“还是真是大手笔啊。”章桂安感慨,甩了甩手中的菜单。
“这算得什么大手笔?”跑堂说着,又连忙补充道:“客人点单吧,小的还有好几桌要伺候呢。”
章桂安摇了摇头,难怪酒摊小贩说胖子是一扇门,果然都是沆瀣一气,不知泰山王治下怎么都是这样的官员。
跑堂见章桂安不说话,只摇头,眼神闪烁道:“客人若是嫌闹,可以去一楼吃碗茶,也能听听堂戏呢。”
章桂安一怔,抬眼观看,那跑堂低头道:“据说昨日斩了许多奸细,所以牢头请客吃饭,说冲冲晦气。”
“不妨,我不介意。”章桂安说着,点了几个菜,那跑堂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走廊里开始有接连不断的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喝酒、唱戏的声音,热闹得和人间一样。
章桂安耐心等待着时机,只待胖子出来,打个照面,说不定能把所有关节一起打通。不过酒席刚开,这会儿只有跑堂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地跑,给每个包房上菜。
隔壁又传来呼啦啦的椅子声响,然后是说话声、碰杯声、哄笑声;楼下的堂戏似乎到了‘开打’的部分,鼓板、堂鼓、大小锣都催命似的敲了起来,满堂喝彩声不绝于耳。
章桂安却只有一个人,对着满桌子菜,空空的桌椅,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桃夭夭来了,然后是关秋颖,接着妹妹、妈妈、爸爸都来了,桌子就坐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