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妹妹有娘疼,有父爱,捧在手怕摔,含在嘴怕化,三个哥哥更是百般呵护,还有村里村外的人们捧她为神,她在一片赞扬环境中渐渐成长。环境造人,加之黄氏彪悍血统,从小造就了她的强势与骄宠,天不怕地不怕,目的不达到决不罢休。
春天,她缠着族兄金胆银胆,去河堤护坡石缝里翻螃蟹,完了生起野火烧了吃。
夏天,跟着二哥三哥去沟港戏水,吃了几肚子水,没几天竟学会了“狗爬式”,这样一来只苦了家人,经常不得不全家出动港边河堤去找人。
秋天,家里有果子不吃,跟着村中的男孩子爬树去偷摘人家的果子,吓得树主慌忙跑出门喊道:“神仙妹妹,别爬别爬,我替你摘。”村里的孩子都愿意跟她玩,所到之处,无不礼让。
她最喜欢的,还是冬季跟着几个哥哥到洲上去打野味,有时还要抢哥哥们的火铳自己勾扳扳,如不从,就会大喊大叫吓走猎物。碰巧,也打中过。
不管怎样,全家上下为有这个妹妹感到骄傲,脸上有光,就是担心她这放荡任性的性格长此下去,有损神仙妹妹内涵,对将来出阁带来负面影响。
黄二爷与三个儿子一商量,决定给她请个家塾,学几个字,读几本书,修修性养养心。
神仙妹妹五岁那年,总算头上罩了个紧箍咒。先生一见到她就问:“今年几岁?”
“十岁……”
“别乱说,好好回先生话。”黄二爷收住笑脸截住娃娃话头。
“到底几岁呀?不许撒刁。”先生岂有不知情,只是想趁初次见面给娃娃个下马威,杀杀她的野性以利教授。
“二岁半……”
“不许撒谎,说实话。”黄二爷真火了,扬起手装着要打娃娃。
“让你打,我没撒谎,”小娃娃一头撞在黄二爷的肚子上,叫道:“五年后我十岁,二岁半成双不是五岁么?是你不让我说完的。”
先生大惊,民间传言小娃娃聪颖过人,古怪刁钻,果然如此。第一回合,他败得太彻底,心服口服。他端详着面前的小娃娃,心里说,这哪像五岁的娃娃,看上去八岁不为过。先生没说错,黄氏家族个个早熟,高高大大,体格健硕,包括女孩。
先生毕竟是先生,是玩脑的高手,根据具体情况分析,很快形成了针对娃娃的一套教授方案。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黄二爷后,得到了积极支持。
授课第一天,他不讲课,而是讲小儿故事,由浅到深,由单调到复杂,里面充满了新奇古怪,娃娃听得津津有味,不停提问,还产生联想,说些疯话。这样过了几天,娃娃竟安静了许多,喜欢上这位先生了。
先生不失时机地抓住火候:“还想听故事吗?”见娃娃连连点头,接着问:“想像哥哥一样厉害么?”娃娃高兴的跳了起来,抱住先生胳膊连声说了三个“想”字。
“从今天起,不许睡懒觉,早起跟着哥哥练功,我教你基本功,早饭后听讲,午饭后识字、练字,晚上给你讲最好听的故事,学得越好,故事就越好听,好不好?不许撒刁偷懒行不行?”
“好哇好哇,全家我最喜欢先生。”娃娃兴奋得再次跳起。平时,哥哥们练功,她也在一旁装模作样,哥哥们就是不教她:女孩家,学女儿经去。听说先生愿教武,虽撇着小嘴看不起,倒也顺了一桩心愿,加上先生一集接一集的离奇“连续剧”交换,哪有不肯,高兴还来不及呢。娃娃终于上路了。
先生四十开外,面皮白净,短须,中等身材,他身世神秘。老祖宗系遗腹子,随母姓尊,与朱姓父亲组合为复姓尊朱。名清,尊朱清是也。
本来华夏尊姓少之又少,姓尊朱的恐怕仅此一脉,可谓前无古人。三年前举家搬迁此地,到潺陵县城投亲扎住脚,在县衙对门开了个山货铺,老父老母健在,儿子十四五岁跟随叔父从军,后因兵祸受牵连,吃了年余牢饭,上下打点,家产散尽,得以免祸出狱。长女多年前嫁到此地,多亏亲家帮衬,开店勉强糊口。
半年前,侄子尊朱峰突然找回家,伯侄相见,泪如泉涌,祖父祖母嚎啕大哭“我儿我乖孙”,又哭生病早逝的幺媳妇。
尊朱先生慌忙止住,将众人赶进内间,交谈中,得知儿子尊朱君与弟尊朱沐还健在,放下心来。
尊朱峰告知说,当初荆州兵营闹晌,遭到官军镇压,赵将军战败退守澧州夹山寺,父亲为牵制官军,几乎打光所有弟兄,后路经潺陵,本想绕道投往夹山寺,哪知在书院洲遭遇乡勇围剿,敌众我寡,仅剩下的兄弟死的死,逃的逃,散的散,各自奔生……
父亲中箭负伤,逃到夹山寺仅剩二十余人。他们兄弟俩也被打散,好几天才找上山与父亲重聚。
这几年,跟随赵将军活跃在石门一带,专劫富济贫,劫财不害命……官府剿了几次,中了伏击,打得落花流水,再不提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