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涧的生活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来只是一人一鸟,拦涧打劫,啥时候见着路过的人了,啥时候许印能说点人话。其余时间,许印想说点儿啥的时候,只能对着大鹅,一个说人话给鸟听,一个说鸟话给人听,俩人沟通基本没什么障碍,因为大鹅多少能听懂人话,许印多少能知道大鹅什么时候急眼……
现在不一样了,多了个女人。
自打这女人上吊被许印救下来,倒腾过气儿来的女人就铁了心要弄死许印。俩人的斗争像“上班”似的,一大早就开始“忙”,到了早、中、晚饭还带休息的。吃完饭,女子就会很有敬业精神地又投入到研究弄死许印的工程中。晚上基本上俩人都是正常休息,一个睡卧房床上,一个睡茶棚桌子上。但女人偶尔也会加个班儿,什么时候加说不准,加多久说不准,用什么家伙加班说不准,这事儿基本看女人的心情……
就这,许印还得天天伺候女人吃喝,每天做完饭,摆上桌,女人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上来吃东西,吃得还有滋有味的。
这也没办法,毕竟是许印照顾不周,让人家挨了一箭,又是许印脱了人家衣服,该看的不该看的看了个精光……这弄的?眼看着这女人虚弱得走路、端碗都直打晃儿,可弄死许印的心却一点儿都不打折!回头想一想这十多天,许印仰天长叹:“太特么悲催了……这犟女人……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可一低头,又看见女子在茶棚拐角那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别闹了,每次都是你受伤……”许印苦笑劝道:“这一年多,路过跑马涧被我抢的都没你惨!”
女子淤青的脑门、红肿的脸颊霎时间杀气更重,一瘸一拐地进了茶棚里……
睡在卧房门口实在是不消停,这两天,许印正忙着把茶棚旁边空地清理出来,准备再盖个房子。毕竟这女人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走,要是不得手不罢休的话,她一辈子不就都耗在这儿了?许印可不想继续睡桌子,一到后半夜就得防着挨刺杀,早点盖个新卧房,到时弄个结实点儿的门窗,也好睡个踏实觉。
眼下房子的四根大柱子和简易棚顶已经弄起来了,“叮叮当当”又忙了好一阵,累得满头大汗的许印终于放下工具,要去茶棚歇会儿,喝点茶。可一脚迈进茶棚的门,许印就立刻退了出来,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刀从眼前劈下来,本就一瘸一拐的女子一击不中,闪了个趔趄。
许印从她身后绕进去,拎起冒着热气的水壶,又将耙子踢到女人身后。女人一击没得手,踉跄转身,要来再拼,却一脚踩在耙子上……
“啪!”
耙子瞬间立起来,耙子把狠狠地砸在女人脸上……
“咝……”许印感同身受地皱了皱眉头,将热水壶放在桌上,关心问道:“又打脸了,疼不疼?”
“铛锒!”女人手中的刀落在地上,耙子也倒了下去,一道通红的印记从女人额头向下贯穿到下巴上……
女人没哭出声,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一脸心如死灰、悲痛欲绝……
许印叹了口气,坐在椅上,说道:“何苦呢?你又打不过我。这半个多月了,你说吧,我放个老鼠夹子你能先踩了,我挖个坑你能先掉下去,腌几坛咸菜挂房梁上,还没等吃,先把你脑袋砸开了瓢儿,就连我睡觉打把势也能把你踢出去……你高低也是练体术的,门框、桌角、窗户、墙,哪样儿你没撞过?就这耙子就砸脸上三回了吧?”
许印摇了摇头,摆了俩碗,沏上茶,将其中一碗推到旁边,说道:“哭啥?瞅你这浑身上下全是伤,气血亏空还没养好,手脚弱得跟小鸡子似的,你就是想暗算我,也把身体先养好了再说不是?”
女人又哭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一瘸一拐地挪到许印身边儿坐下,端起茶碗想要解渴。
“这不就对了!想暗算我,有的是机会。”许印放下茶碗,又劝道:“不过我还得好心提醒你,长这么大,除了我小师叔,凡是想坑我的都比我惨,女施主慎重。”
女人眼中的杀意又缓缓浮现……
“你看看、你看看!又来劲儿了!”许印对这女人的拗劲儿也实在无奈,说道:“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爱闹就闹吧!我去给大鹅洗袈裟去了!”
许印抬屁股就走。
可这屁股一抬,那长条椅登时失去了平衡,椅子一翻,女子当即摔坐地上,一碗热茶“哗”地泼了自己一脸,弄得一脸茶叶沫子不说,热水烫得脸上伤口生疼……
听见女子惨叫,茶棚门口的许印一回头,忍不住调侃道:“呦!?你这洗脸的方式挺特别啊?”
“啊!对了,你那碗茶里我给你放了一把盐,不止齁嗓子,还能给脸上的伤口消消炎……”
女子这半个多月积累的各样情绪瞬间冲上头顶,崩溃地哭出声了……
“哭吧哭吧,哭出来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