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聪明的噱头……口袋里有钱却寂寞的人实在太多了……
康哲夫向店内四周扫视。酒吧空间非常大,大概有三、四十张桌子,都坐满了顾客,过半数都是像康哲夫般孤身而来,其中男女顾客都有,不少已把话筒放在耳边。
“是谁呢?”康哲夫没有发现特别显眼的人。都市人的脸孔和背影总是大同小异。
桌上的电话仍旧响着。
康哲夫犹疑了一会,终于拿起话筒。
“你见过绿色的花瓣吗?”
话筒传来略带沙哑的女声,以日语问着。
“什么?”康哲夫感到一阵混乱。
“绿色的花。花瓣呈翠玉瑕纹般的深沉绿色。花蕊却是鲜黄色。”女声带着一股梦呓般的奇幻语气。康哲夫听得出那并非道地的日语,可是也十分流利。
“没有……世上有绿色的花吗?我好像听说过,中国有一种绿色的菊花,但我没有见过。”
“不,不是菊花。是一种野生的花……许久、许久以前曾经盛开在某处大地上的一种野花。”女声显得愈来愈模煳,忽然间像是从梦呓中清醒过来,以非常亲切、活泼的语气问:“你喜欢它吗?”
那语音间迅速而奇异的转变,令康哲夫微觉惊讶。他再次扫视店内。似乎没有一个拿着话筒的女子具有这般奇妙的气质。
“你喜欢吗?”女声再次询问,仿佛很急切想知晓答案。
“不知道。”康哲夫只能这样回答。“我根本没见过……”
“太可惜了……”她叹息。“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人只有你会真正喜欢这样的花。”
“你怎么知道?”他握着话筒的手掌微微渗汗。
“眼睛。”
“……”
“你的眼睛啊。你是个拥有悲伤过去的男人吧……我看得出来。”那个“她”又渐渐恢复了梦呓般的语气。
“是你一个很重要的亲人离去了吗?”她继续说。“是妻子……还是妈妈……”
康哲夫脸上迅速抽搐了一下,但训练多年的钢铁意志瞬间把那一丝激动压抑了下来。
“你是心理医生吗?”他以异常冷硬的声音问,仿佛在小心提防心灵的防线崩溃破漏。
“不……也差不多啦。有人说,艺术是治疗心灵的最佳药物。”她的语音中带着充满憧憬的兴奋。
“这么说,你是艺术家?”康哲夫不知不觉间缓缓卸下心理的盔甲。女子的声音仿佛具有软化人心的奇妙力量。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说话次序毫无逻辑可言。
“我……”康哲夫犹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Kanzhev?”她爽朗地笑了起来。“看不出你是俄罗斯人。”
“不,我的姓氏是‘康’。我是中国人。”
“中国吗?”她的语气第一次显得像个清醒的人。“我真想去一趟。中国真的像书本上所说那么美吗?”
“不晓得。基于某些原因,我也没到过中国。我在美国出生。”
“噢。原来你是美国人。不喝酒的美国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你怎么知道……”康哲夫拿起桌上的杯子。
“我原本想送一杯酒给你喝。可是柜台告诉我你喝的是矿泉水。”
“多谢了。”康哲夫向这个看不见的她略一举杯,啜了一小口冰凉而略带咸味的水。
“为什么不喝酒?”
“为了某些原因,我不饮用任何会令人上瘾的东西。”他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你的‘原因’可真多……烟也不抽?咖啡也不喝?”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