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骥眸光猛然烧起熊熊烈焰,手臂更加使力,却在冷风扑面的一瞬间,他忽地清醒,眼里的冲动只是一闪而过,快到连她都无法察觉。
短短的十几步路,有如千里之遥:这个拥抱过度沉重,他无法负荷,然而又不想放开,就算几千里几万里路也要抱住不放……
“坐着,慢慢吃。”他将她放坐在油布雨衣上。
“我……我自己走……”她结结巴巴地道。
“慢半拍。都走完了才说?”他摸摸她的头顶,好像是刻意为自己化解方才的尴尬,笑道:“鞋袜也不穿,这么冷,会得风寒的。”
“好啦。”她盘腿藏在裙下,拉拢披风,看他拿起了一块糕,便问道:“你怎会吃起了藕粉糕?还知道要买南门那一家的?”
“有一回你爹带了一盒给你,你无视我的存在,跟你爹你一块我一块的吃了起来,害我流了不少口水。”他瞪她一眼。
她呵呵笑了。其实爹是想敬献一块给伟大的平王爷,却让她挡住了。
“这味道很香,你喜欢吃吗?”她问道。
“喜欢。”
他喜欢她喜欢的味道!谈豆豆捺下不必要的猜想,刻意笑道:“快快快!我还要吃其它的东西。”说着便抓了苹果啃一口。
“别囫囵吞了。”他为她剥了一颗水煮蛋,递给她。
“放心,我嘴巴没那么大,一口吞不下的。”
他望着那鼓起脸蛋大啖食物的樱桃小口,果然还是小巧玲珑,如一枚红菱,诱惑着他去采来……
“给你玫瑰香露。”他深呼吸,转过脸,又递过了白瓷小瓶子。
“我以为是酒。”她才啃完苹果,又咬了蛋,拿起小瓶子转着看。
“你别看这小小一瓶,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她采下玫瑰,蒸取花瓣精华,可以养胃散郁。”
“这很珍贵的……”不只是繁复的手工程序,更是一个母亲的用心。
“吃了吧,放久也会坏掉。”
“谢谢。”她小口小口地啜下,让那清新的芳香滑入喉际。
好久没让人这般疼爱了,她眼角泛起薄薄的泪光,心头既甜又暖,抬起头,便朝他一笑,又开开心心地吃起这顿大餐。
她吃,他也陪着吃,两人坐在野地里,狂风掠过耳边,寒霜凝结石头缝隙,这里却是春意融融、鸟语花香,令人流连忘返。
明月高悬天际,长空明净如碧,远方传来野狼对月的嗥叫声,明明是苍凉至极的悲鸣,她却——
“呦呜!”她吃饱了,顽皮心起,仰起脖子,也学野狼高呼一声。
“你不要乱叫!”他赶紧制止她,好气又好笑地道:“万一招了狼群过来,看你不被撕了吃掉才怪。”
“不会。”她站起身,很有把握地笑道:“这里有你呀,你人高马大的,还打不过几只小狼?”
“我会骑着奔雷聪先跑了。”
“你不会。”她摇摇头,笑得更灿烂。“给我发丧挺麻烦的,不是吗?”
“乌鸦嘴。”
“嘎嘎嘎!”这会儿她又学起了乌鸦,两手振动披风抖呀抖的,踩着脚步兜圈子,活像一只蹦蹦乱跳的小鸟儿。
“你喔……”他完全被打败了,真正领教到她的活泼个性。
这颗小豆子呀,她扇起的凉风变成了他心底的飓风,明明是他带她到这儿,也明明是他在为她排解忧伤,可怎会变成由她主导情势,任那甜美娇俏的笑语深深地牵动他的心?
“咚隆隆!咚咚呛!”她双手一扬,将披风蒙住了头脸,嘴巴呼喝,身子胡乱摇动。“咚隆呛咚咚,豆豆舞狮给阿骥看喽!”
“得了吧。”他哈哈大笑,她还会拿嘴巴敲锣打鼓啊。“你这不是舞狮,活像是一只扭到腰的大毛虫。”
“哼,你才是大毒虫!”她揭起披风,露出一张噘了嘴的小脸蛋。“人家感谢你带我出来玩,你都不赏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