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茹会心一笑,很快低下头去。这是她们两个的秘密,今生今世都要烂在肚子里,否则便不止是两个人身败名裂这样简单的后果了。
谢青萍放下茶杯,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是圆满了。然而两道锐利的眸光宛若实质向她冰冷的刺来,她不需抬头便知这目光的主人是谁,全身立刻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冷汗便似自己长腿般,齐齐跑了出来。
五皇子……
你何必这样看我,我实在除了言语略微不当,并无对你不敬,更无得罪啊!
然而,那目光一触即收,五皇子唇边噙了一抹笑意,随着众皇子公主一同起身恭贺贵妃,然后归座,那抹温和得体的笑容立刻变得阴冷而诡异。
因赵雅茹封了郡主,坐在原来的位置已经不适合了,田贵妃招手命她做到自己身边,贴心的宫女立刻在贵妃席边又设一席,矮几锦杌,以示她身份虽不同以往,到底不能和正经的公主比肩。赵雅茹也不在意,谦恭谢座之后,规规矩矩坐在田贵妃身边。
因凶兆变吉兆,淳安帝大喜,命重整歌舞,另排盛宴。因皇后而招致的阴霾似乎因着赵雅茹受封而涤荡一空。
赵雅茹悄声温婉笑着向田贵妃道:“娘娘,臣女虽然侥天之幸成了娘娘的义女,但不祥之身乃是天定,不敢把哪怕些微不祥之意带给娘娘,今日情势所迫,无可奈何,他日臣女一定会恪守本分严谨自身,请娘娘放心。”
田贵妃含了一缕温和的笑意,眼睛望着殿中歌舞,轻轻说道:“你这话就是见外了,既然是圣上亲自下旨,你我便有这段母女之情,你也无需妄自菲薄,本宫自当视你如己出。只是,你要记得,林太师方才说过,你是不适宜进宫的。”
“是,”赵雅茹越发谦恭起来,“臣女知道。每逢初一十五臣女会把孝心让人带进宫来,一应皆是礼佛所用的经文或是经幢,娘娘若是欢喜,便拿去佛前焚了,也算是臣女这个做义女的一点孝心,惟愿娘娘玉体康健福寿绵长。”
田贵妃这才拿眼角的余光扫了赵雅茹一眼,见她年纪虽小,却姿容不俗,举止大度有礼,言谈谦卑谨慎,心里不由得慨然一叹,若非她是个不祥的阴人,只怕自己也会存了三分喜爱吧?
“父皇,”三皇子黎王南宫允康站起来躬身施礼,满面忧色,“此事如此隆重,不出数日必定天下皆知,到时,若是心怀不轨之人意图谋害贞祥郡主,或是偷取那石头,又该如何?”
第七十九章 笑语
黎王在朝中素有贤王之称,况且他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因此得到群臣的纷纷附和。
淳安帝也阴沉了脸,沉冷的目光在赵雅茹脸上不断逡巡,考虑是否该让这女子入皇陵活葬,反正是阴人与邪物不可分离……
林太师再次含笑奏禀:“黎王千岁的担心的确不无道理,只是,不论是人或者物,一旦有人蓄意杀害或者破坏,那么厄运便会转嫁到那人身上,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轻的,极有可能断子绝孙,祸延亲族。”
淳安帝这才移开目光,慢慢点头:“好。”
赵家人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此刻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而赵雅茹自始至终低垂着眼睑,神色平静,她早已想好了,若是真的不得不嫁给那个花花公子,她宁可一死,除死无大事,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况如今有青萍替她筹谋,结果应该不会太坏……
南宫允康满面笑容:“既是如此,小王也就放心了。到底是林太师,见多识广。”
林太师忙躬身谦逊:“老臣年迈昏聩,但侥幸年轻时读的书还没有忘。”
于是欢宴再开。
这一场热闹一直持续到子夜才告结束。淳安帝带着一众妃嫔退归内宫,群臣这才按班退出云意殿,各出宫门回家。
李老夫人心中高兴,非拉着谢青萍和自己同坐,换来谢凉月和谢晴雪嫉妒的目光。
谢青萍并不在意,搀着老夫人上了马车。
老夫人本来似乎有些话要说,但一上了马车谢青萍在她身后倚了一个软枕,似乎太舒服了些,老夫人竟慢慢睡着了。
谢青萍抱膝坐着,心中却满是忐忑,今夜并非没有收获,但是和遭到五皇子惦记相比,她宁肯一无所获。
五皇子那人,她实在招惹不起啊!
马车辘辘行驶,一直快到诚意伯府了,李老夫人才缓缓开口:“丫头,该收敛的锋芒,还是要收敛的。须知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头的椽子先烂。”
谢青萍心里咯噔一声,面上缺不露分毫,只是诚恳的微笑:“是,孙女谨记老夫人教诲。”
老夫人睁开眼睛细细看了她一眼,悠长的叹了口气:“我老了……我这辈子,享了一世荣华,已别无所求,惟愿平安终老,子孙无恙。丫头,你若是能锦上添花固然是好,但若引狼入室,”老夫人顿了顿,语气森冷,“可莫怪祖母不念骨肉之情!”
谢青萍垂首,一副温婉的样子,柔声回应:“是。孙女首先是谢家女儿。”
老夫人这才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谢青萍回到桐华院自己房里的时候已经是四更末了,卸妆洗漱毕,以手支颐只是发愣。
文竹给她披上一领斗篷,关切的问:“小姐,莫不是今日进宫不太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