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子,长袖善舞,最擅长文过饰非。
双臂上的灼痛依旧烧心烧肺,我费力地喘着,抬眸望向完颜亮。
今日,他穿着一袭玄色常服,金线织绣的龙纹衬得他满身贵气、俊雅不凡。此时此刻,他不紧不慢地饮茶,仿佛并不关心这件事究竟谁是谁非。
“陛下,才人虽有错,但毕竟是陛下的人,臣妾私自用刑,于理不合,还请陛下降罪、责罚。”唐括贵妃矫情地下跪,一副诚心认错、甘心领罪的乖巧模样。
“陛下,贵妃颠倒是非,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羽哥嚷道,“奴婢一直跟着才人,才人根本没有捡到贵妃的金耳坠,更没有据为己有;才人也没有顶撞贵妃、以下犯上,陛下明察啊……”
“住口!”唐括贵妃疾言厉色地喝道,“本宫与陛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陛下,才人为人如何、秉性如何,陛下还不知吗?”羽哥呼天抢地地说道,“才人根本不稀罕那些金玉珠宝,怎么会私藏贵妃的金耳坠?陛下千万不要听信贵妃一面之词啊……”
“掌嘴!”唐括贵妃怒道,脸上青红交加。
月云快步走过去,狠狠地掴下去,打了羽哥三巴掌。羽哥以为完颜亮会相信她的说辞,会救我,会惩戒唐括贵妃,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又失望又心痛,嘴角溢出鲜血。
其实,我本也以为完颜亮会阻止,没料到,他看好戏似的,不置一词。
羽哥被打,全是因为我;虽然她和明哥是完颜亮安排在我身边监视我的宫人,但无论在上京还是中都,她们一直视我为主子,事事为我打算;此次我有难,羽哥还为我出头,忠心护主,这份主仆情谊,我不得不正视,无法不感动。
唐括贵妃面对完颜亮,立即变了一副嘴脸,嫣然一笑,“陛下忙于朝政,臣妾不愿陛下为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费神。不如这样吧,如若才人有悔改之心,臣妾就做主,让她回合欢殿,那金耳坠就当是臣妾转赠给她。”
还真是大方呐,我心中冷笑,今日算是领教了她黑白两面的阴险嘴脸。
完颜亮端起茶盏,点点头,俊脸冷冷的,没有半分怜惜之情。
也许,那夜他从合欢殿离去,怒气还未消,才会对我不闻不问,甚至不在乎旁人怎么折磨我,不关心我所受到的伤害。
唐括贵妃示意月云,月云对我道:“羽哥,还不扶你家才人回去?”
羽哥立即奔过来,扶起我,离开落霞殿。
踏过殿门时,我听到唐括贵妃娇媚的声音:“陛下,今日陪臣妾用晚膳,可好?臣妾问过太医,准备了核桃仁鸡汤,温肾补阳,正合陛下食用。”
完颜亮淡淡道:“好,晚点朕过来,眼下还有一些奏折没批,朕先走了。”
唐括贵妃三言两语,又把他挽留住了。
——
快到合欢殿,后面有人匆匆走来,脚步略沉。
很快,完颜亮大步流星地赶上来,越过我,在我前方五步远的地方忽然停步,转身。
羽哥行礼,我也行礼,微低着头,余光看见他正盯着我,却不知是什么表情。
“羽哥,去传太医给才人治伤。”他吩咐道,声音冷如秋水。
“是,奴婢扶才人回去后便立即去找太医。”羽哥应道。
他转身离去,步履匆促,袍角与广袂一起飘飞。
羽哥嘀咕道:“方才陛下看才人的眼神与神色,和在落霞殿的时候不太一样,奴婢看得出,才人被贵妃的人滴蜡,陛下很心疼呢。”
心疼吗?
也许,他真的心疼我、怜惜我,然而,他余怒未消,就选择了不闻不问、不管不理,让我吃哑巴亏,让唐括贵妃得意忘形。
回到合欢殿,歇了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诊视后,太医说蜡泪灼伤虽然很痛,我双臂的伤势也颇为严重,不过只要按时服药、涂抹药膏,应该不会留下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