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眸中的凌厉杀气一闪而过,随即敛去,衣袖一挥,冷淡道:“朕胃口尽失,皇后自己用膳吧。”
“臣妾恭送皇上。”路映夕仿若不察他的愠色,微笑着目送他离去。
望着那明黄色的颀长身影,直至消失于视野中,她才轻轻地眯了一下眸子。他未发怒,就已流露出肃杀之气,可以想象当他真正大怒时会是多么可怕。但是,她就是要他大怒,并且,最好是怒震朝野!
第十一章:看透汝心
贺氏的事并不棘手,路映夕暂且不理,施施然前去天牢探望南宫渊。
她面上虽然从容,其实心底隐约涌着不详的预感。可却又找不到头绪,如此忐忑的感觉,令人难安。
午后的天色明媚,但牢狱里一贯阴暗,常年燃着烛火,混杂着复杂的气息,脏污龌龊。
“师父。”她轻唤,挥退了守牢的四名狱吏。
“怎么又来了?”南宫渊清淡微笑,眉目俊逸,墨眸温柔。
“师父,他们可还有用刑?”她低了嗓音,不放心地端详他全身。幸好,除了原有的鞭伤,再无更多伤痕。
“没有,别担心。”南宫渊双脚受缚,困于牢笼中,脚下铁链喀嗒作响,但他伫立在牢柱后,神情仍是一片云淡风轻。
“皇上可有亲自来过?”路映夕微微蹙眉,觉得那铁链异声极为刺耳。师父并非重犯,却被如此谨慎地囚禁,可见慕容宸睿决不可能放师父自由。
南宫渊颔首,浅笑道:“他来过,给我吃了一种药。”
路映夕不禁大惊,急道:“是何药?”
“只是祛功散而已。”见她眉头又皱紧,南宫渊的语气越发柔和,好言诱劝,“映夕,你这般担忧我,我便成了你的负担。你知道的,这是我不想看见的事。”
“师父……”路映夕轻幽低唤一声,明眸中闪过一丝脆弱。如果可以,她现在就劫了师父走,从此就算逃亡天涯,她也心甘情愿。可是,师父是这般高雅绝世的人物,她又怎能害他背上与帝后私奔的污名?
“映夕,我留在这里,不是要拖累你。”南宫渊幽深如古井的眸中浮现一点波澜,似怜惜又似无奈,“你天生便是尊贵非凡的命格,但将来你会遇上一个大劫。我留下,是要帮你避劫。”或者说,是帮她挡煞。他愿承受那未知的苦痛,只要她平安喜乐。
路映夕眉心紧锁,始终没有舒展,低低地道:“师父,你服了祛功散,内力全无,映夕担心……”担心万一哪天慕容宸睿要狠下杀手时,师父无法逃命。祛功散本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物,毫不伤身,只是封住人体内几处重要的气脉,但却无药可解,只能枯等三个月的药效过去。
“映夕,告诉你一个秘密。”南宫渊笑容煦暖,宛如春风吹拂,沁人心脾。
“秘密?”路映夕疑惑地看着他。
他凝睇着她,笑意不减,缓缓道:“我必不会死于这皇宫之内,如此你可以放下心头大石了?”
见他眸光清朗宁和,她终于漾出一抹微笑,用力地点了下头。
这时,囚室外响起几句模糊的对话声。路映夕神色一凛,侧耳倾听。
“皇贵妃,皇后娘娘在里面……”
“所以本宫不可以进去?”
“不是,可是……”
“让开!”
伴着一声气弱的厉喝,牢门猛地被推开。路映夕转过身看去,淡淡道:“妹妹身子尚虚,何以来此湿冷之地?”
贺如霜的脸色确实苍白如纸,娇弱身形微晃,扶着牢墙才能站稳。她顺了口气,才幽幽抬眸道:“皇后姐姐,如霜惭愧,早前如霜若不怀疑空玄子神医,也就不会……一切皆是如霜命薄……”
路映夕走近她,轻轻搀住她的手臂,感觉到锦缎衣袖下的皓腕隐隐发颤,像是那身躯主人虚弱不堪,又似是正竭尽全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皇后姐姐……如霜来探望空玄子神医,是想问神医……”贺如霜的美眸中泛着血丝,容色憔悴疲倦,显然是哀伤过度,夜不能寐。
路映夕心有怜悯,柔了声,轻问:“你想问师父什么?”
贺如霜的眼角渗出泪珠,已是哽咽难言:“如霜想问,神医能否不计前嫌,救一救如霜?”
路映夕微诧,心念一转,突然领悟。她的手滑至贺如霜的腕脉,细探片刻,不由叹息。
“皇后姐姐?”贺如霜满目悲恸,近乎绝望,哑声问道,“是否无救?”
“有救。”路映夕却是肯定地回道。
“真的?”贺如霜的眼中刹时绽出光彩,急切追问,“皇后姐姐懂得如何治?”
路映夕摇头,道:“只有师父能治。”她虽继承了师父衣钵,但在医术方面,她远远不及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