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潘使君巡视途中不幸为乱民所刺,这样让人哀惋的戏码就出现了。而能让人使出这样的手段,或许也是一些人在手段上山穷水尽了,没其他办法了,潘佑太得理不饶人了
当潘佑死讯传开之后,西川大地追怀潘使君者不计其数,等从官府断定潘佑是被一些“乱民”刺杀的消息传开后,民情就沸腾了,剑南上下,对那些不知感恩、狼心狗肺之徒,是愤恨、痛斥。
然而,接下来官府的一些动作,就让人看不懂了。官府到处张布告示,宣明此事,同时派出衙役官差,甚至一些官兵都出动了,以逮捕“刺客”、抓捕“凶手”的名义,大肆抓人。
尤其是茶、盐、丝各行业那些在潘佑庇护下的那些贩夫走卒,而各地官府,听闻潘佑死了,不说地主豪强了,就是一些官吏都是弹冠相庆,瘟神终于没了,岂不是“我辈”奋起之时?
于是,在一些州县便发生了近乎“还乡团”的情况,而成都平原,在勋贵官僚、豪强地主们的反攻倒算之下,陷入沸腾状态。
而这个时候,整个西川都还未从春旱的影响中摆脱出来,大量的农民还嗷嗷待哺,等待着官府的支援赈济。然而,官府的赈贷还没有着落,来自贤绅的“贷约”已摆到眼前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当有人登高一呼,发出那一道来自底层黔首反抗的强音时,川蜀大地是何等反响。
王小波为人短小精悍,也是因为官府的搜捕、压迫,最初只是纠集了数百茶商、茶农,先杀官差,后攻县城,打破县衙,摘下县令、丞、尉的脑袋,放出监狱被抓的无辜百姓,然后抄掠县中富户,夺其钱粮,分与贫民。
消息传开之后,一日之间,便聚众上万。蜀州兵马指挥使刘泷闻之,匆匆领军前去镇压,然而事起仓促,又小瞧叛军,装备虽精,兵力却弱,竟然一战就被王小波打崩溃,刘泷也被俘,人头也被拿来祭旗。
一场胜利,将所有的胆怯与迟疑都洗刷掉了,朝廷笼罩在每个参与举事的小民心上的阴霾,也随着正面击溃官军,彻底清除。
在取得“青城之战”的胜利之后,王小波趁势率军,横扫蜀州诸县,抄掠官僚、地主、富户,救济贫穷,践行他“均贫富”的口号,号召力暴涨。
在实现对蜀州的攻略后,叛军的人数也迅速膨胀,不到十日的时间,便增至四万余人,各地茶农、盐丁、旁户,望风影从,纷纷揭竿而起,举义的火苗迅速壮大。
于叛军而言,不只人数上来了,也获得了不少武器装备,以及拼凑出了一支初具战斗力的主力军队。
眼瞧叛势陡升,愈演愈烈,剑南道的上层们坐不住了,坐镇弹压,守土卫国,乃是都指挥使的职责,面对起义,最焦虑的,莫过于剑南道都指挥使上官正了。
由其调遣,邛、彭、眉、简诸州共计四路大军,两万余人扑向蜀州,意图将叛军歼灭。面对来势汹汹的官军,王小波固然大感压力,不过已经博过两次命,自有
任你四路来,我只一路去,在王小波率领下,尽起已经突破五万人的义军,直奔彭州,一番急攻,官军战败,死两千余人,彭州兵马指挥使王铿寡不敌众,仓皇逃回彭州。
王小波则趁势进兵,连破崇宁、导江、灌口三县,杀知县令长,大掠彭州。一番休整,补充兵源、兵器之后,又回师属州,与追剿而来的邛、嘉、简三路汉军相战,先破邛州朱覜,诛之,再败简州王元臻,杀一千余人,唯有眉州兵马指挥使张玘见势不妙,收拢败卒,退守晋原县。
王小波则不依不饶,穷追猛打,跟着攻击晋原,不过张玘算是个能人,不断与之纠缠,虽然最终被赶回眉州,但也给义军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综官义双方的战斗,义军突出一个刚勇,靠着不怕死,靠着一股复仇的怒火,以人数优势,通过大量的牺牲换来对官军的几次胜利。
而官军呢,则大失职业素养,骄纵轻敌,不断给人各个击破的机会,也酿成了巨大损失,以致贼势扩大。这当然不能怪
而随着四路围剿策略的失败,川蜀这场叛乱,也再也无法以一个“体面”的方式收场了,而剑南的上层权贵们也终于“醒悟”过来,对发生在天府核心区域的叛乱,予以最高的重视。
然而,
事态扩大是必然,随着王小波举事以及对官军取得胜利的消息在川蜀大地传开,整个川蜀都喧闹了,就在十月初,剑南东南的荣州、富州、戎州各有乱民起事响应,甚至于从剑南蔓延至川东道的合州、昌州、泸州等地,一时之间,叛乱连横,祸及州县。
不过,这个时候,于剑南道这边而言,其他地方已然顾不得了,只令其自守,上官正更是给各地州县下了一道死命令,丧地者斩
其一心所想,都是将逆贼王小波给剿除,那不只是乱贼首倡,更活动在腹心,那种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上官正也算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曾是平南公王全斌下属,随其攻灭大理,收复云南,后又任职榆林,在剿灭党项之乱的过程中有所表现,及至升任剑南道都指挥使,走上仕途的巅峰。
对蜀州之乱,上官正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他的背后,不只有在剑南掌握重大话语权的那些权贵们催促,更有来自洛阳朝廷的巨大压力,连续几道来自京城察问、问责以及诏令,那字里列间,无不显示着朝廷对于蜀中叛乱愤怒。
当蜀中叛乱情况与发展陆续上呈洛阳的时候,可想而知,那是朝野震惊,紧跟着就是愤怒,皇帝刘旸又一次失态了!
原以为潘佑遇刺身亡就已经是一件滔天的大事,没曾想后边还等着这么一场大祸乱,在那刹那间,刘旸都不禁产生了一种暴戾情绪。他这个皇帝当得太糟心,雍熙元年还没过,这“惊喜”是一个一个地蹦跶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