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都没再听见响动,崔止安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烛火昏黄氤氲,望着身上新加的锦被失神许久
想起两人在街角初遇,那天也是下着大雨。
他贪玩借故说要出去买珠花央求爹爹同意带着小寻出了门。
走到半路上天突然下起了急雨,路上的行人赶紧找地方避雨,他拉着小寻躲到一处屋檐下。
屋檐狭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一个年轻女子从雨幕中跑来,想要寻块地方避雨,临到屋檐下时才看清没了地方,转身正要离去。
他喊停住她,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小块地方。
“姑娘,这里还有地方。”
他记得她抬眸看了一眼,眼睛又黑又亮,清清凉凉,好像藏着块寒冰,看得他脸红心跳,心里直骂自己做事鲁莽。
“谢谢。”
她低声道了谢,侧身站在檐下,为了不让自己的湿衣裳挨着他大半边身子都露在雨里。
“进来些吧,别淋湿了,容易起风寒。”
“嗯。”
她稍稍移近了半步,半边身子仍在雨中。
他立在她身侧,长了十六年,第一次和一个外姓女子挨得这么近,近得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看清她纤细脖颈后面细小的绒毛
整颗心跳得厉害,脸颊像火烧一样,想避头不见偏偏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又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扰得他一颗男儿心千回百转绕失了神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
阵雨渐渐小了,她一头扎进雨里,只留得一句若有若无的“多谢”回荡在他耳里心里。
后来下雨他又找借口跑出去过几次,每次都绕到那个屋檐下看雨,看来看去却再也没有在那看到过她
他知道爹娘正在给他议亲,两家约好在莲花寺里私下相看。
那时候他还不知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一心只顾着贪玩。
跟着乳公往清明亭里走,半路上经过莲花池时他就迈不动步了。
真是美极,难怪前人有“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各种佳句,如此美景怎可错过!
乳公走在前面自顾自的一个劲儿讲《男戒》、《男训》。
他稍稍慢了两步退到乳公身后,偷偷向小寻使了个眼色,这家伙一脸苦相的无声央求他。
他笑脸一昂凑近小寻低声道:“你先和乳公去,我看会荷花一会儿就到,别露馅儿了。”
脚上的步子越走越慢越走越小
待乳公和小寻走远之后,他赶忙提起裙摆快步小跑着荷花池边的杨柳林去。
杨柳林中空无一人,他寻着一处阴凉倚在荷花池边看景:
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中间点缀着些红花,清风拂过,送来缕缕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忽然兴起,唱起从大姐宴饮那处偷听来的曲词: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女不至,出门采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