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藤田纯二又给气哆嗦了,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话來,此刻帝国的作战重心在南中国,他这边只是一支留守部队,非但士兵和基层军官的素质沒法跟一线部队比,连武器配备,都差了一线作战部队好几大截。
沒有野战火炮,沒有远程压制武器,光凭着几挺轻机枪和几门落后的大正十年式掷弹筒,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下红胡子手中的马克沁,况且红胡子身边那些马贼,一个个也堪称精锐,打起枪來不慌不忙,冰冷的眼神如同刀子般直戳人的心脏,(注1)
硬拼拼不过,盟友又明显不愿意再替自己火中取栗,严酷的现实面前,藤田纯二不得不暂时退让,“你,你……。,你是个不可理喻的赌徒,我今天且放过你和黑胡子,早晚咱们还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说罢,也不理睬愣在一旁的小王爷白音,拨马而去。
“那就,撒油哪啦了。”红胡子根本沒有见好就收的觉悟,继续往藤田纯二的伤口上撒盐,“咱们两个也算不打不相识,说不定哪天我就去黑石寨看你去,你可得好酒好菜招待我啊,小王爷,你呢,是继续追杀黑胡子我们俩,还是跟我们交个朋友,。”
后半句话,是针对白音说的,对方闻听此言,忍不住摇头苦笑,“洪爷你就别寒碜我了,今天这跟头,我认栽,你日后若是想到我的毡包里吃羊肉,我肯定举双手欢迎,可黑胡子,他要是敢來,我就让他永远甭想再回去。”
“那是你们两个的私人恩怨,我不插手。”红胡子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向自家队伍,刚刚迈了几步,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笑着将头转了回來,“今天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小王爷有用得到我王某人的地方,尽管给喇嘛沟那边送封信,只要力所能及,我绝不会推辞。”
“会的,我一定不会客气。”虽然在对方手里吃了鳖,白音心中却一点也恨意都生不起來,笑了笑,以江湖礼节与红胡子拱手作别。
还沒等他返回自家队伍,又看到黑石寨保安队长阎福泉骑着一匹暗红色的东洋马,手里拉着另外一匹毛色纯白的,匆匆忙忙跑了过來,一边跑,一边大声招呼,“红爷,红爷,别着急走,太君托我送一份礼物给你。”
“哦,。”红胡子愣了愣,徒步迎上。
光是这份胆气,就让阎福泉佩服得五体投地,为了不引起沒必要的误会,他远远地跳下坐骑,单手拉着那匹毛色纯白的东洋高头大马,缓缓往前走,“太君说,虽然你做事鲁莽,但他依旧很欣赏你,所以想把这匹‘富士之雪’送给你,彼此交个朋友。”
乌旗叶特小王爷立刻将耳朵竖了起來,仔细倾听红胡子如何回答,要知道那匹名为‘富士之雪’的东洋马,是藤田纯二的珍爱之物,平素自己都舍不得怎么骑,今天却眼巴巴地托人将此马送给了红胡子。
“交朋友,。”來自背后的声音里头带着惊讶,显然,红胡子对藤田纯二的举动深感意外,“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我可是沒东西回敬给他,希望他别怪我失礼。”
“哪能呢,哪能呢。”阎福泉抬起沒受伤的那支胳膊,恭恭敬敬地将马缰绳递给红胡子,“相处久了您老就会知道,太君不是那种小气人。”
“呵呵。”红胡子拉起马缰绳,飞身而上,自以为血统高贵的东洋马很不愿意被一个邋邋遢遢的小糟老头骑在自己背上,抬起前蹄,大声嘶鸣,“唏,。”
叫声只出一半儿,就被红胡子用巴掌给拍了回去,他根本不懂得心疼牲口,抬起手來照着马脖子又是狠狠几下,打得白马前窜后跳,最后乖乖地垂下了头颅。
阎福泉看得暗暗纳罕,讪笑着向白马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嗓音说道:“太君还说,他最近准备组建一支骑兵团,想问问你,有沒有兴趣出任团长一职,。”
“团长,。”小王爷白音的耳朵动了动,心里头震撼莫名,藤田纯二给的待遇不可谓不厚,那意味着红胡子马贼将彻底成为正规军,所有枪支弹药和粮草战马,都由日本人直接供应。
这几乎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机会,白音相信红胡子沒理由拒绝,却不料对方只是哈哈大笑,笑够了,才擦了把眼泪,气喘吁吁的回应,“哈,哈哈,藤田老鬼子真有心胸啊,居然丝毫不计较老子刚给他吃了一个憋。”
“那是,那是。”阎福泉擦着汗赔笑,“太君向來识英雄,重英雄,他刚才亲口跟我说,如果您肯答应出任团长,他可以保证不派任何人擎肘,任由您老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这支骑兵。”
如此优厚的条件,再拒绝就是不理智了,白音迅地回过头,带着几分羡慕看向红胡子,只见后者又是一阵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他娘的有趣,老子平素行事低调,低调,居然低调到了要被小鬼子招安的地步,哈哈,哈哈,巴图,小刘,把咱们旗子亮出來,别低调了,再低调,就沒人认识咱们了。”
“是。”他身后的队伍里,有人答应着取出两面旗帜,迎风晃了晃,呼啦啦展开,一面是青天白日满地红,另外一面,却是交叉的镰刀斧头。
注1:大正十年式掷弹筒,日军早期配备的掷弹筒型号,射程只有二百米,精度也远不如后來的八九式,但它因为造价低,重量轻,在日军中得以广泛保留,一直到二战结束前,还大量使用于中国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