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目光定在冷军脸上几秒,转身走了,没带走东西,一帮人跟了上去。看着人走远了,周围摆摊的围了上来。
“真替你捏把汗。”
“后生,你真是胆大!你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知道吗?”
“这么厉害?那谁啊?”冷军笑,让一圈烟。
“听你口音也是外地的,刚才和你说话的就是‘老龙’,‘枭龙会’的老大!”
“什么傻吊组织都有。”骆子建在后边骂一句。
“可不敢乱说……”一圈人左右看看,赶紧散了。
集贸市场出来,冷军、骆子建转了几家私营药店把东西卖了。俩人顺着街胡乱走,路边法制宣传栏上几页纸被风刮得哗哗乱响。
“军哥,你出名了。”骆子建站在宣传栏前看,冷军的通缉令。
“哪个傻比画的,我有这么难看?”冷军从学校出来就再没照过相,通缉令上是手绘头像,冷军跟头像并排一站,看不出是同一人。
“这还有更新鲜的。”骆子建目光移到另一纸上,几行歪歪扭扭的毛笔字:
布告
中国枭雄会处决公安人员一名!特此布告。
会长:老龙
这张布告冷军以为是哪个混混胡乱勒勒的,就在他俩进邵阳的头一天,一名公安在街头被老龙带一帮人当众打死。
“这城市比咱那乱。”冷军一路看过去,街道冷清,三五成群蹲马路牙子上的年轻人,都带着冷军熟悉的气息,袖子直溜溜不能打弯,全道上混的。
冷军、骆子建没在市里过夜,住宿要登记身份证,俩人买了整箱中华和一大包日用品连夜往回赶。一沓钱递到哑巴手里,哑巴翘起大拇指嗬嗬地笑。买东西冷军没动卖兽皮、药材的钱,如果哑巴知道他抽的软中华,一包就顶半张兽皮,打死他也不会舍得抽。
几场秋雨落过,便一天紧一天地凉。过冬前动物个大膘厚,猎人就忙了起来。
霜在叶面上披着,湿漉漉的狗尾巴草被露水压得垂头,山道上冷军、骆子建跟着哑巴一路分辨兽迹,追着野猪的蹄印进了密林。露水重,几人的裤管湿透,贴在肉上冰凉,越过山脊,越往谷里走湿气越重,高大的针叶林遮天蔽日,怪鸟一声声地啼,听着糁人。哑巴食指竖在嘴间,一头硕大肥壮的公猪赫然入目,獠牙老长,正在几百米外的山涧边喝水。猎枪射程不够,三人蹑手蹑脚慢慢靠近。哑巴半蹲,山谷回荡一声枪响,牛犊一样的野猪轰然倒地。冷军拔出猎刀奔过去,哑巴急得哇哇乱叫。冷军离野猪还有几米,一动不动的野猪突然窜起,獠牙尖利地顶向冷军,骆子建惊叫。哑巴猎枪喷出火光,猪头正中穿出一个窟窿,血溅了冷军一脸。冷军顺手冲猪脖位置连捅几刀,野猪一动不动,死干净了。冷军抹把脸上的血,转头冲俩人笑,红面白牙,骆子建和哑巴的笑容却冷在脸上,一头成年黑豹蹲在树上,眼里闪着绿光盯着冷军,离冷军身后只有几米,正好一跃的距离。
“军哥……别动……别回头……”骆子建低声喊,捏着猎刀慢慢往前靠近。冷军身子僵住,猛兽的腥骚味阵阵从后头飘来,黑豹喉底发出低沉的声音。哑巴半蹲眯眼,瞄准豹头扣动扳机,撞针发出清脆的声音,没有火药炸响,哑弹。黑豹沉身扑出,骆子建一声狂喊,冷军急蹲,猎刀随身子转圈,划出银亮弧线。一尺多长的猎刀没入黑豹胸口,冷军头顶黑豹下颚,刀刃一扭,黑豹裂声长吼,利爪挠过,冷军后肩五道血口深陷。骆子建和哑巴窜到冷军跟前的时候,黑豹已经软软地趴在冷军身上,冷军被黑豹压在身下,呼呼喘气。蹲边上抽根烟回过神来,哑巴一脸敬畏地看着冷军,他没想到这个城里人如此凶悍,仅凭一把猎刀杀死一头两百多斤的成年黑豹。
野猪、豹子在院里剥皮割肉,一口大锅熬着豹肉咕咕冒泡。自酿谷烧倒满四个大碗,四人放怀畅饮。哑巴去锅里捞出汤肉,用猎刀在案头切片,装成两碗放在冷军、骆子建面前,一脸神秘。
“什么东西?”冷军肩上纱布缠绕,洇出血迹,看碗里的肉片片似铜钱。
“好东西,吃吧。”老汉一阵朗笑。
两碗肉吃完,骆子建觉得香,空碗递给哑巴,让再盛一碗。哑巴摇摇头,意思没了。
“这是哪的肉?”骆子建问,哑巴指指自己裤裆,冷军反应过来了。
“我操,咱吃的是豹几巴!”冷军眼睛瞪的溜圆,骆子建哭笑不得。
那天四人喝到日落西山、星光满天,大醉。冷军、骆子建四仰八叉躺在青石上,看银河璀璨。
“军哥,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好!真他妈的好!”
“咱不走了吧。”
“不走了。”
“女人怎么办?”
“过段把她们接来,生一窝小崽子。我们打猎,她们带孩子……”冷军发出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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