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若是无甚大事的话,还请各尽其职。杜挚,送客!”
一出太师府,孟凯便狠狠地吐糟道:“这个老东西!我看啊,咱们就不该来找他。就算那些士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到头来还不是让他坐了大?”
杜挚回到正厅中,甘龙以老师的口吻问道:“杜挚啊!你觉得这孟西二人意欲何为?”杜挚不假思索便回答道:“还能有什么好事?不就是不想让山东的士子来分了他们家的田地?自己又没什么能耐,只好让老师出马了!”
“蠢!”甘龙骂道,“他们这是要借刀杀人,如今君上一门心思专注于求贤的事上,个中道理我又怎会不知?然他们竟想拿我当盾牌,真是幼稚之极!杜挚啊,如此浅显的表象,你怎的看不出啊?”
杜挚一拱手道:“老师教训的是。”
“雪歌,雪歌。”荧玉匆匆跑到藏典阁。雪歌迷糊地抬头,问道:“怎么了,这么急。”“快跟我走,卫鞅要深入秦国西部考察一段时间,就要走了,他要见见你。”雪歌愣了愣,马上起身跟着荧玉出了宫。
到景监府前,就看到卫鞅站在门口等待。一个月没见,卫鞅还是那么神采奕奕。雪歌迎了上去:“大哥,何事要见我?”“无什么大事,只是多日不见,怕你在秦国无法照顾好自己,所以见上一面,下次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今日一见,倒是和在魏国是有很大的不同。”雪歌疑惑的问:“会吗?雪歌一直都是这样的。”卫鞅微笑着摇摇头,像一个哥哥看着小妹妹:“不是的,在魏国,你心里满满的都是事,一直很安静很沉默,经常欲言又止。现在不同了,眼睛有神了,那股犹豫不决的感觉也没有了。”雪歌愣了愣,想了想,也是,在魏国每天想着很多事,怕来秦国缘花她们会怎么想。现在,每天很踏实的看书习字,很踏实,好像自己是个从来就生在战国的人。
“大哥,你马上就要下乡了,要照顾好自己,雪歌没有几个认识的人,你就是雪歌的亲人。”“会的,看到你安好无恙便好。我现在就要启程了。”雪歌看着卫鞅上马远去,大喊:“大哥,一路保重。”
回到宫里,荧玉犹犹豫豫地问道:“雪歌,你和卫鞅……是什么关系?”雪歌迷茫地看着荧玉:“怎么这么问?”荧玉低下头:“我,我觉得卫鞅很好……你和他……”“嘻嘻,原来荧玉喜欢大哥啊!”雪歌捂嘴偷笑:“可是我也喜欢大哥啊,这怎么办?”荧玉一下子苦下脸:“我看他也喜欢你。”看到这风风火火的女汉子,此时一副小女生的模样,雪歌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卫鞅,只是我大哥。”“雪歌,你怎么这么坏!”荧玉也明白过来,笑着要打雪歌。
第四十二章 急转直下
翌日,嬴渠梁召开了一次简单的朝会。
太后作为嬴氏一族的族长,自然也有与会权,此外太师甘龙、上将军嬴虔,以及杜挚、景监、公孙贾等一班大夫,还有孟西白三人,全部参与了朝会。值得一提的是,嬴渠梁还让一部分军中的中级将领也参与了进来,其中就包括新近立下大功的车英。
会议从太后讲述秦西渭水河谷封地置换丈量划分开始。
太后作为嬴氏公族的族长,又是秦国唯一一位驷车庶长,一直掌管族内大事,尤其是执法事宜。此次公族与世族封地置换,自是引得不少族人非议,甚至有一些人又重新喊出了向魏国复仇的口号。太后自是知道,这件事情若不能稳妥处理,极有可能引发一场乱局,老世族们自是一层层盘根错节,但公族势力又何尝不是根深蒂固?
但毕竟是国君的诏令,同族操戈、以下克上这种事,族人们还是做不出的。于是便在尺寸丈量这种细枝末节、劳神费力的问题上展开了文章,若是一直纠结下去,必然是无解。必要的手段还是得有的,太后此行便是以族长兼驷车庶长的身份,惩处了个别破坏政令施行的公族子弟。除此之外,软硬兼施,解决了公族内部本身就已存在的封地纠纷,最终还算是符合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将此事平息了下去。
听完自己娘亲的叙述,嬴渠梁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感。别看太后平时总是深居简出,但姜还是老的辣,将原先公族与世族的矛盾成功转移到了公族内部去,如此一来就成了自己家里的事,作为族长,处理起来还不是顺心应手?当真权谋无痕也!
正当众臣都在称赞太后的高明之举时,却见车英满面愁容、眉头紧锁,看样子只怕是身体不舒服。见君上望向了自己,车英只好拱手一揖,解释道:“还请君上恕罪。车英近日偶感风寒,身体欠佳,君上莫要因为车英而误了大事。”
见到车英这副样子,不少人都笑了,尤其是嬴虔,指着车英道:“车英!君上破例让你参与朝会,你怎的这时候怂了?也太丢咱们老秦铁军的脸了。”说完,自己也大笑起来。
这一段小插曲倒是弄得车英很没面子,殊不知他自己是吃坏了肚子。就在昨天,车英难得有空出来,便去了趟南市,发现那里多了一处胡人的烧烤摊。车英深知,肉食在秦国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哪怕是国都栎阳,也不见有人能天天食肉的,但那烧烤摊前却是涌集了无数的顾客。上前一打听,一串肉竟只收五个铜钱!纵使是军中,七八天才能碰得一次肉,听到这价钱,怎能不心动?
于是乎足足买了五串,吃得食物中毒,后果大家都懂的。
“金令箭使者!八百里加急来报!”
打破了众人的嬉笑声。嬴渠梁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景监手下探马署的金令箭使者。一般而言,能携金令箭者,本就是紧急军情亦或是密报,如今又是八百里加急。嬴渠梁的心瞬间被吊到了嗓子眼,生怕产生什么变故。
只见那使者手中紧紧地握住了令箭,整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面色暗灰,可见其夜以继日的劳顿。只见那使者迅速站起身来,掏出一张帛纸:“君上!方城急令!魏军约五万精锐突然从后方偷袭方城楚军,初战斩首两万!”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嬴渠梁此刻的心中一半是如释重负,一半是如芒在背,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先的轻松此刻完全被凝聚了起来。魏楚两国作为当今天下的两强,本应是势均力敌。初战斩首两万,这对于任意一个国家而言,都是极大的军事损失。魏武卒的强悍果然不可一世,这本应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但嬴渠梁却已经似乎看到了战争的结果。若是魏国速胜,那么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秦国,难道秦国真得要在自己手中退回陇西大山放牧了吗?可叹这些求贤馆士子,真得只能做一回过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