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外面的人等半刻钟给你吃饭的时间,我喂你吃,你继续擦针顺便活动活动你的手,诊了一上午的脉,都快成鸡爪风了,后面还排着三十来个人,你不快点今天可看不完,看不完咱们就走不成了。”
阿依低头去看自己下意识弯曲起来呈搭脉状的手指,因为手指关节过于疲惫僵硬,导致弯曲得弧度极为夸张,的确很像鸡爪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在帝都时从来没接诊过这么多人,这一趟还真是开了眼了,先是在军医帐里包扎缝针差点吐血,这会儿又给这么多人看诊,该不会整个兴安县的人都过来了吧,这一上午我明明都看了一百号人了,怎么还有那么多,兴安县哪来的那么多人口?!”
她一边活动着像鸡爪风似的小手,一边张开嘴把他夹过来的虾饺吃进去,味道还真不错。她的肚子再次响亮地鸣叫起来,她疲惫得已经连窘迫的力气都没有了。
“的确不止是兴安县,兴安县附近十里八村的人全来了。”墨砚见她乖乖地把虾饺吃进去,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柔和,笑说。
十里八村?
阿依脑袋发晕,开始两眼冒金星。
继进入军医帐的第一天忙得昏天黑地觉得吃不消之后,这一次她又觉得压力强大。
“你若是不想看我们就走,不用勉强自己。”
“身为大夫,哪能丢下带着希望跑来求诊的病人自己跑掉,我习医就是为了替人诊病,哪能因为辛苦就撂挑子不干了。”阿依扁扁嘴,一本正经地说。
墨砚哧地笑了,又夹起一只香喷喷的虾饺塞进她的小嘴里。
墨砚说的还真准,一听说兴安县的县衙里有来自帝都的神医正在义诊,兴安县附近十里八村凡是生病的人全都被家人亲戚带着,坐着板车甚至步行跑来求诊。
兴安县的赤脚大夫多半都是靠自学,或者靠祖辈传下来的一些医术给人瞧病,既没念过医案,也没有被名医带领认真地学习过。凭经验治疗一些小毛病尚可,可是严重一些的病症比如脏腑出了毛病,从外表看不出来,自然就治不了了。
还有些疑难病症,赤脚大夫或怕担责任或怕治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通常不愿意研究也不愿意医治,直接一句病得太重治不了就给打发了,弄得生病的人还真以为不是大夫无能,而是老天爷准备要收自己了,只能悲伤地等待死亡。
不仅是赤脚大夫,这也是许多大夫的通病,面子和名望比人命更值钱,即使还有一线希望也不愿意去尝试,只因为害怕失败有损名声。
阿依虽然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态,却也不太认同。
兴安县穷乡僻壤,药材稀少,人又贫穷,好在阿依背过百仁堂的全部医案,知道的偏方也不少,因地制宜,因人制宜,都能让前来求诊的人千恩万谢地满意而归。
第五天,前来求诊的人总算减少了,阿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兴安县十里八村的病人全都看完了,和墨砚决定好次日动身回帝都去。
黄昏时分,最后一例病人接诊完,阿依才要松一口气,墨砚泡好的热茶刚递过去,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一片嘈杂声,贾娘子满脸是泪地从外面冲进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慌张惶恐地对着阿依哭喊道:
“神医!神医!五儿他肚子疼的厉害,我怎么给他揉都不成,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了,一个劲儿地吐,神医,这可怎么办啊,五儿,五儿他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说话间,一个三十来岁粗手大脚的汉子已经抱着脸色惨白,满头是汗,痛得死去活来的贾小五从外面跟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腿脚不是很利索的老婆子。
阿依有些意外,因为这个老婆子和那个汉子就是第一天过来求诊历节痛的那对母子,听那老婆子安慰了贾娘子几句,又来向自己求助,贾娘子叫老婆子三婶,两家似乎是邻居也是亲戚。
阿依虽然被贾小五的病情恶化惊了一下,却并不意外,让名叫李武的汉子将贾小五放在旁边的炕上,命贾娘子把儿子的衣裳解开。贾娘子犹自哽咽,两手发抖,李三婶见状把她推到一边去,自己动手麻利地解了贾小五的衣服,露出高高鼓起的肚皮。
阿依眉尖微蹙,这肚子比前些日子还要鼓胀,她的手摸上贾小五的肚子,隔着肚皮着重去摸肠子的部位鼓起来的硬块,这枚硬块鼓起得十分明显,她心脏一沉,皱了皱眉。
“神医,五儿他、还有救吗?”贾娘子咬着嘴唇,带着哭腔,忐忑不安地望着阿依,希望与绝望并存地问。
阿依看了她一眼,眸光凝重,认真地说:
“虫子太多,在体内排不出来,全部堵塞在肠子里,用药是打不下来了,只能就这么堵着,若是一直这样子堵下去,别说是大夫,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除非……”
贾娘子一阵绝望,在阿依还没说完时便已经呜呜地哭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一个人的开腹术
贾娘子泣不成声,李三婶急忙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她是个老人,经历的事情多心也沉着,听到阿依说了“除非”,浑浊的眼珠子一亮,急忙问:
“神医,你说了‘除非’,莫非五儿还有救?”
贾娘子一听,浑身剧烈一颤,登时止住哭泣,满脸涕泪带着强烈的期盼,激动地望着阿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