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皱了皱眉,郑重地道:
“我这么说吧,他的病用药是不行了,即使再高明的大夫,他的病情这么重,也治不了。可若是不去医治,结果只有那一个。我的法子是在他的肚子上用刀切个口,把里面的虫子拿出来再缝上,若是他能一直活到缝合结束,问题就不大。
简单来说就是,不开这个刀,他不行得能慢一点,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也撑不了多久了;若是开这个刀,他有可能活着也有可能会死去。选择开刀或是不开刀,你们自己来决定。”
开刀有风险,阿依虽然觉得现在的情况贾小五选择开刀会更好,但她绝对不会替家属和病人决定。利害关系已经明白地摆出来了,至于对方怎么来选择,她既不会去固执地追问,也不会去劝说。
身为五儿的母亲,无论贾娘子怎么选择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阿依这个外人即使拥有医术也不会装作很了不起地去干涉。
贾娘子的脸色刷白,不仅仅是贾娘子。李家母子的脸色同样青白交错,惊疑不定。
阿依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要决定的话还是快点决定。因为若是要开刀,开的越早,活下去的希望越大,若是再继续恶化下去,连刀也不用开了。”她说着,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取出针囊以针刺尽力替贾小五缓解疼痛。
贾娘子浑身剧烈一颤。李武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
“神、神医,你说要把五儿的肚子切开。那、那样人岂不是……”
因为阿依连续数日废寝忘食地义诊,兴安县的百姓已经把她当成神一样的存在。她是真心实意地帮他们治疗,这份诚意即使是他们这些没念过书的乡野村夫也能深深地感觉到,大家的心里对她自然是信任的。可是她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太惊世骇俗。如果不是她为他们尽心尽力诊治过让他们心怀感激。其他人若是敢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会被县民们当成妖怪烧死。
“把肚子切开人还能不能活,这一点你不用问,开腹术我做过,那个人活下来了,虽然短时间内有很多饮食生活上的禁忌,但活着是没问题的。”
阿依直截了当地回答,顿了顿。又说:
“但你们也别以为这是帝都常见的治疗方法,即使是在帝都。像贾小五这样的病况,也没有办法再治疗。我只是提供一个冒险的治疗方法,像我刚刚说的,不开刀谁也救不了他,即使开了刀,他能活下去的机会也只有一半。”
“我们开!”她话音未落,贾娘子已经咬着牙,虚弱无力却十分坚定地挤出一句,紧接着望向阿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妇人相信神医。”
“你别相信我,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力而为,但即使尽力而为了,结果也不一定就是好的。”阿依郑重告知。
“小妇人虽然只是一个没见识的村妇,却也明白大夫是医病的,不是医命的。神医那样辛辛苦苦地为五儿诊治,却什么都不肯收,小妇人对神医感激不尽,五儿就交给神医了,无论是死是活,那都是他的命!”贾娘子抹着泪,满面悲戚地说。
阿依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转身对着墨砚道:
“墨大人,我要给他开刀!”
“我是不会给你打下手的,我晕血。”墨砚捧着茶杯,煞有其事地回答。
鬼才相信你晕血,你是晕肠子吧!
阿依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表情郑重地对他说:
“我需要一间干净亮堂,用烈酒杀过的房间。”
“钟灿,去让何县令准备,快。”墨砚淡淡地冲着屋顶吩咐了句。
“是。”紧接着,钟灿也不知道从哪里回答了句,阿依仰起头找了半天也不知道钟灿刚刚究竟是藏在哪里的。
贾娘子知道儿子马上就要动刀了,心里自然惶恐,却又无可奈何。不开刀会死,开刀了有可能会活,这么简单的账即使是她也能算得明白,她想让儿子活着,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她跪在炕沿前一边哭一边安慰着饱受疼痛折磨的贾小五,李武和李三婶站在一旁,一面安慰贾娘子,一面安慰已经疼得哭出来的贾小五。
阿依趁机走出倒座,背着手立在院子里,垂着脑袋,看似是在看太阳斜射下来的光影,其实她是在脑内把待会儿要进行的开腹术演习一遍。
进行切除肠子的开腹术虽然没有上次给邱鹤开腹的风险大,前提是不会大量出血,并且贾小五才十一岁,又因为家境不好矮小瘦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下来。可若是不开刀,那绝对是撑不下来的,这就是俗话说的伸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吧。
墨砚从屋里出来,站在她身旁,斜睨着她,狐疑地问:
“你一个人能开刀吗?”
他虽然知道她在邕城时给邱鹤开过刀,但那时因为有秦泊南在场,还比较保险。他不是担心那个叫贾小五的是死是活,他是死是活关他什么事,他是怕她会因为失败而大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