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看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姨丈!”雪团忽然奶声奶气地唤了声。
墨砚低下头看着她苹果似的小脸,雪团指着墙角的树下,认真地道:
“蚂蚁都跑掉了!”
墨砚看了看墙根的蚂蚁,又看了看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左右端详一番,不由得开始嫌弃公孙霖种子太差生出来一个包子脸,如果是他闺女那一定是风华绝代国色天香的……
他闺女……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起来,对上雪团的大眼睛,心里虽然很嫌弃她长得没自家姑娘好看,不过还是屁颠屁颠地抱着小姑娘到墙根掏蚂蚁窝去了。
……
没等到明天,近黄昏时就有小太监过来传话,皇上召阿依入宫,据说是因为她揍了公孙霖。公孙霖倒是没告到皇上那里,公孙霖他爹去皇上面前声泪俱下地告了阿依一状,顺便还因为墨砚的治妻不严跋扈放肆也把墨砚大骂了一顿,不过皇上没有召见墨砚,他单独召见了阿依。
阿依换上诰命服,昂首挺胸地进了宫。软轿在景凛的蓬莱殿门前停下,阿依从轿子里下来,踏上台阶,立在汉白玉台基上的杨让捧着拂尘迎过来,哪知就在还剩下三级台阶两人便能汇合的时候,阿依脚下的高底鞋忽然一歪,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坐在台阶上,歪过来的脚腕上红肿一片!
周围人大惊失色,领路的小太监连忙去扶,待见阿依呲牙咧嘴地告诉他她脚崴了,小太监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欲哭无泪。杨让特地快走两步过来看一眼,见她的确崴脚了,一叠声宣御医,又让小太监将崴了脚的阿依扶去偏殿等御医,又忙忙转身去回皇上。
阿依被小太监搀扶进偏殿,坐在一张贵妃榻上,小太监退了出去,阿依独自坐在宽阔空旷的偏殿里,不多时,龙涎香的味道飘进来伴随着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明黄色的龙袍映入眼帘,景凛负手步进来,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直直地盯着她,意味不明。
阿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拖着不便的脚沉静从容地拜下来,轻声道:
“臣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景凛看了她一眼,也没让她起来,转身走到龙榻前坐下,望向仍跪在地上阿依,沉声问:
“你打了公孙霖?”
“公孙霖欠打。”阿依平声回答。
“放肆!公然殴打朝廷命官,你可知罪?”强大的威压恍若万里乌云滚滚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阿依却依旧坦然自若。
“这个与殴打朝廷命官无关,这只是臣妇的家里事,公孙霖的前任夫人是臣妇的师姐,臣妇是她的妹妹,自己的姐姐被人羞辱打骂,臣妇又不是死人,明知道自己姐姐被欺负被冤枉却还不做声,臣妇虽不喜欢计较却也不会任人欺负。”
“那秦无忧害妾室小产,只是被打了一巴掌也不算过分。”
“正是没做过却挨了打才叫欺负,无忧说她没做,除了那个女人自己说无忧推了她,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无忧推了她,一个还没成亲就有了身孕的女人妄想鸠占鹊巢什么事做不出。公孙霖的想法也够可笑,他就那么笃定那个孩子是他的,我可是亲耳听到那个女人的姐姐在怀疑她与她姐夫的关系,连自己亲姐姐都怀疑的轻挑女人能是什么好的,为了那样的女人打老婆!皇上当初赐婚是成人之美,现在他们过不下去完全是因为公孙霖自甘堕落,皇上若生气就狠狠地惩罚公孙霖,无忧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却还是不受待见,连她生的雪团也不受喜欢,这样可怜皇上就不要再让她变得更可怜了。”
景凛坐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垂着头慨然而谈,也不说话。杨让很快领着作为御医的兰陵秋来了,兰陵秋照旧一身乌鸦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依,先向景凛请了安,又走到阿依面前。景凛让她先起来,杨让便扶着阿依重新坐回贵妃榻上。
兰陵秋跪在贵妃榻前,阿依自己脱去鞋袜,露出一只嫩白如玉的莲足。兰陵秋摘去手套,小心地捏在她微微红肿的脚踝上,阿依立刻倒吸一口凉气,痛唿一声,皱眉。
兰陵秋面皮一抽,没有骨裂骨折除了稍微红肿根本就不算崴伤,怎么可能会那么疼,再次握住她的脚,阿依正觉得疼痛,他一握她的脚踝她下意识挣脱,雪白的小脚一翻,细腻的脚掌映入眼帘,一颗胭脂记毫无预兆地冲进视野,兰陵秋淡粉色的眼珠倏地扩大,浑身一震,呆若木鸡!
陪在一旁的杨让同样大惊失色,手中的拂尘啪地落地,瞠目结舌!
景凛觉察到杨让的不对,以为阿依的脚断掉了,狐疑地走过来,在看清阿依脚趾上的胭脂记时双眸缩紧,僵硬了片刻,一双苍色的眸子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阿依,整个人都是紧绷的。望了一会儿,他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阴沉以及那被压抑在眼底的算计与精光。
兰陵秋抑制住狂乱的心跳,为阿依敷了药,之后退出去,景凛亦没有再纠缠公孙霖和秦无忧的事情,他从容地出去了,撂下话让阿依在偏殿里等一会儿,阿依便老老实实地在偏殿里候驾。
不多时,杨让亲自捧进来一杯茶放在她身旁,又退了出去。阿依望向那做工精美华丽的景泰蓝茶碗,过了一会儿,端起来,一股清新甘醇的味道迎面扑来,那沁人的甘醇中掺杂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辛辣味道,眼里掠过一抹轻蔑的笑意,顿了顿,她扬起雪颈将茶碗里的香茶一饮而尽。
……
因为被丢入冷宫自生自灭而憔悴不堪的殷素娘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被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度恨不得铲除掉的丫头竟然是被自己生下来的,即使当那光裸白皙的嵴背上一幅青黑诡谲的宝藏图完全显现在眼前时她依旧不肯相信,她用力摇头,一把抓住景凛的袍袖,激烈地大声嚷嚷道:
“皇上,皇上,不会是她!她是假的!假的!这个小贱人诡计多端,一定是她在耍诡计!皇上,不可能的,一定不会是她,华儿早就死了,她一定不是华儿!皇上您看,这宝图不对,这宝图不是妾刺下的,妾刺下宝图的时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