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夜色下,岳平武坐在自己府邸后院的一处房中,笑着提起酒壶,为对面的汉子倒了一杯酒。
对面的汉子连忙避席起身,连称惶恐。
“将军,若无您的简拔,末将至今仍是武库司一小兵,何来今日之得,岂敢劳您给末将倒酒!”
岳平武伸手按了按,自顾自地给他满上,然后和他轻轻碰了一杯,仰头饮尽。
烈酒入喉,在胸中燃起了一团火来。
岳平武看着眼前的人,“简拔你的,不是我,是先帝。”
他自嘲一笑,“你真以为,没有先帝的支持,就凭我这点能耐背景,能从被勋贵把持的军中,抢下这么多位置,交给你们这些既无出身也无背景,空怀一身本事和报国之心的人?”
汉子抿了抿嘴,“先帝大恩不假,但将军能选中末将,末将亦当铭记将军之大恩。”
岳平武笑了笑,“也行。来,再饮一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这位如今的武库司丞走出了岳府,坐上马车之前,他扭头看了一眼岳府的大门,心中忍不住揣测着今夜这一场酒到底是何用意。
莫不是将军想要造反?
他登时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冷汗渗出,旋即便摇了摇头。
眼下京城之中,禁军、巡防营皆是支持陛下的,等闲小兵力压根掀不起风浪;
还有黑冰台那些无孔不入的老鼠能够将暗地里的谋划悉数破坏;
朝堂之上,都是些追名逐利之人,又真的有几人能够记得先帝呢?
凡此种种,将军这反是造不起来的。
——
翌日,上午。
吕一来到了密道之中,神色间,颇有兴奋。
“公子!方才萧凤山和英国公都已经领兵出征了!咱们何时动手?”
夏景昀摇了摇头,“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急,再等两日。”
吕一面露不解,夏景昀看着他和德妃等人,“这时候,正是他们戒备心最强的时候,咱们的力量并不算强,只能以有心算无心,讲究的是个出其不意,一击而中,所以,一要等到他们放松警惕,二要等到我们万事俱备。”
冯秀云赞同道:“自古夺权,都是顶了天的大事,我们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两三天的。”
吕一笑了笑,“是我着急了,这不是想着娘娘和公子老在这儿待着,不见天日的,也不是事儿嘛!嘿嘿。”
夏景昀看着他,“这倒也是,那你今日就辛苦一下,去办几件事。”
“第一,再去找一下太乙,跟他吩咐几句,内容我写在这张纸条上了。注意看看此人的神色,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你可临机处置,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二,跟秦家那边接触一下,确认各项准备没问题。秦家家主被关进了东宫,但是老家主称病逃脱,此事交由他决断。”
“第三,亲自去跟竹林那边说一声,劳烦他们这两日想法将彘儿护送过来,千万不能出了纰漏!”
吕一听完,神色一肃,沉声应下。
——
送别了出征的队伍,东方明回到了宫城之中。
站在一处殿前,东方明负手望着前方的秋色,轻声道:“阿舅这一走,怎么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东宫的日子。”
董良站在一旁立刻谄笑着道:“陛下,如今和当初那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啊!当初先帝威逼,百官避让,陛下在东宫日子难过。但如今,陛下登基,广有四海,威权自专,予取予求,正是得享世间至尊之福,登临人间极乐之时啊!”
他轻声道:“萧相公乃陛下亲舅,十余年未曾亲见,故而常视陛下如少年,如今萧相不在,正是陛下一展才能之际,待萧相归来,想必也会登时醒悟自己过往之失,真正将陛下视为世间至尊,安守臣子本分。”
东方明闻言不住点头,“此言有理,阿舅在的时候,虽然有所倚仗,但也过于严苛了,朕乃天子,威权自专,此番正好趁他不在,做出一番事迹,如此等他回来便能知道,朕这天子不是白当的。”
董良一脸谄笑,“陛下圣明!至于这京中局势,内有萧相亲信执掌宫禁,外有巡防营守卫城池,更兼黑冰台在城中巡逻守卫。何人翻得起半点风浪?陛下尽可无忧!”
“哈哈哈哈!说得好!”东方明心结尽去,大笑着转身。
“陛下,咱们现在上哪儿?”
“先去御花园转转吧,等用了午膳,真人该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