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斌?”方睿渊不解,“你找炎斌做什么?”
“我找他……”陆之缘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长话短说道,“为了我女儿上学的事情。”
“你、你女儿?!”方睿渊雷劈了一般,整个人几乎“焦”在那里,半晌才再开口,“孩子…不会是你跟那臭小子的吧?”
“嗯?”这下轮到陆之缘糊涂了,她反问,“方炎斌没跟你说吗?”她可不觉得,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方炎斌会瞒着处得跟好朋友一样的小叔。
“这……”此话在方睿渊听来无异于是默认,一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绝望感涌上心头,他只觉得心如刀绞。
“其实也难怪,毕竟谁也受不了同时失去两个最爱的人。”陆之缘说着,表情痛苦地长叹一口气,接着道,“当初靖童姐……”提到陆靖童,她喉间一梗,眼圈便红了,话也说不下去了。
“陆靖童?”方睿渊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方炎斌对陆靖童用情之深,联想到最近两三年来侄子的过度反常行为,念头一转间,一切清晰过来。“孩子是炎斌跟陆靖童的?”
“当然。”陆之缘理所当然地点着头。
“那…她…他……”问题实在太多,方睿渊完全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急得脸都红了,才磕磕巴巴地问出口来,“孩、孩子呢?他、他为什么把孩子交给你呀?”
陆之缘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说:“可能因为他觉得靖童姐最信任我,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自己的母亲死不瞑目吧。”
“此话…怎讲?”
“从头讲起吧……”见方睿渊一无所知,陆之缘便把事情经过从头讲述了一遍。半个小时之后,“故事”讲完了,她抬手拂去满眼的泪水。
听到陆之缘说到嫂子对陆靖童那瞧不上甚至羞辱的态度,方睿渊因为过于羞耻而面色惨白,无地自容地捂住自己的嘴,不住地唏嘘叹气,良久不语。
“想去见见孩子吗?”陆之缘微笑着问。
“我……”方睿渊禁不住有些激动,深叹一口气,又声音低不可闻地问,“可以吗?”
“当然。你可是孩子的——”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陆之缘那凄然如霜的脸上有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你这二爷爷不打算见见孙女吗?”
“二爷爷?啊,是。”方睿渊轻笑出声,可嘴唇却不住地颤抖,尾音也带着些许哭腔。
“走吧。”陆之缘已经站起身来,弯腰拉起了方睿渊的手,“我带你去看看你家的小孙女小苓。”
“之缘,我——”方睿渊表情蒙蒙的,茫茫然起身,思绪万千地任由对方拽着自己走。
“她全名叫陆蓁苓,蓁子的蓁,茯苓的苓,再过一个多月就三周岁了。方大哥你肯定很了解的吧,过了三周岁就得上幼儿园了,可小苓还没上户口……”陆之缘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诉说着女儿的事情。
来到庭院,两人安步当车,漫步在这温煦的阳光之下,一边观赏着含苞的花朵,一边悠闲地聊着天。
“小苓可聪明了,还特别体贴,而且呀,她长得也十分可爱,等会儿呀……”
方睿渊认真地倾听着,也悄悄观察着正侃侃而谈的陆之缘那百灵鸟般灵动的神情,看着对方眼底那成熟与淡定,不难想象这几年来她遇到的那些让人无措甚至哭泣的情况,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胸口被剜掉了一块一样疼得难受,不知不觉间已经满眼泪水,强忍眼泪道:“妹子,这几年,你受苦了,大哥佩服你。”
“我…我不……”陆之缘想说自己还好,可万般委屈如狂风骤雨般席卷心头,前进的脚步一停,那瘦弱的肩头已雨打的枝丫般轻颤起来,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伟大到可以没有一丝怨恨,只是对陆蓁苓的爱遮挡了所有的一切罢了。
“妹子你……”方睿渊抬手想要安抚一下,可又生怕轻薄了对方,一双大手仿佛静止了一般定在那里。不期然间,一个温软的身体便扑如怀中,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原本呜咽的哭声已经不再压抑,女人放声大哭了起来……
人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可一个坚强如斯的女人又默默忍受了多少委屈,暗自吞下了多少苦楚,又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