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来得快,沉着脸。看到下跪的李锦素和连婉婷,多看了两眼。脚步微有停顿,然后径直走上台阶,坐在陈皇后的身边。
陈皇后撑着疲惫的身体,将事情说了一遍。
“臣妾想着,这事已经出了,再追究责任还有何意义。贵妃不依,非说连四小姐不会撒慌。可怜谨孝这孩子,才受了惊就被召进宫来。邑儿的身体也不好,身上还带了伤,这一番折腾…臣妾心疼得紧。”
明帝掀着眼皮,先是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连贵妃,然后视线落在李锦素和连婉婷身上。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中静得吓人,陛下不开口,没人敢开口。
连婉婷感觉如芒在背,忙连磕三个响头。
“陛下,臣女事发当日明明提醒过殿下与乡君,不想乡君贵人多忘事,竟然不记得臣女说过的话。臣女为证清白,这才恳请对质。”
陈锦素也跟着磕了三个头,用的是巧力,听着响,倒也不算太疼。“陛下明察,当日臣女恰巧拜访二殿下,期间一刻未曾离开。连四小姐进别院后说的每一句话,臣女都记得清楚,并不曾记得连四小姐有提过半句有关山匪之事。”
明帝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眯了起来。佟贞娘的女儿,他亲手封的谨孝乡君,二皇儿未过门的皇子妃。
下跪两人之中,定有一人撒了谎。那人会是谁连婉婷是他看着长大的,按理说不是一个空口白牙胡乱说话的人。可是他新封的谨孝乡君…看起来也不像说谎的人。
算起来,这两位姑娘,全都是自己人。
“你们各有说法,朕倒是好奇得很,到底是谁说了假话”
连贵妃盈盈立起,低语道:“陛下,婉婷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您是知道的,她绝不是一个说谎话的孩子。臣妾想着,这事定有蹊跷。是以求了皇后娘娘,准她们与二殿下和沈公子对质,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大家都安心。”
“贵妃其实多此一举,事情都出了,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处邑儿是陛下的亲子,在夏国隐忍多年,担惊受怕,最是小心的性子。若真有人提点过山匪之事,邑儿怎么还会留在别院,以身犯险本宫就想不明白了,连四小姐为何要争个赢”
连贵妃脸一白,皇后娘娘这是暗着指责婉婷在撒谎。这个事要是她们认了,陛下会怎么想她知道婉婷是一定说过的,那么真正撒谎的人是李三娘。
她明明先发制人,皇后和李三娘是什么时候串通的
明帝听着两人的机锋,目露威严,十分不悦。
“既然有了争执,对质也是好的。”他转过头,声音压低,对陈皇后道:“只是委屈邑儿了。”
陈皇后大受感动,以帕拭泪,“陛下言重了,邑儿最是懂事。事关他人的清名,他再是苦累,也愿意来对质的。”
明帝点头,二皇儿确实懂事得叫人心疼。
越千邑和沈珽几乎差不多时间到,宫内急召,沈珽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而越千邑因为行动不便,速度受制,是以两人是前后脚到的。
一进殿中,越千邑便咳嗽两声。
皇后娘娘心疼得差点掉眼泪,“陛下,邑儿身子本就不好。才在大火中争中命来,那纵火的匪人尚未抓到…”
明帝心疼儿子,刚才正好升起的愧疚之心,被陈皇后这话说得更是揪了起来。一听这话,阴寒的眼神看向跪着的连婉婷和李锦素。
越千邑捂嘴止咳,身后的侍卫将他膝上的毯子拉高了一些。
“母后,儿臣不碍事。事关两位姑娘的清名,儿臣愿意与她们对质,把事情弄个明白。”
沈珽行了大礼,被允许站到一边。
明帝冷哼一声,“连婉婷,如今人到了,你有什么要证实的”
连婉婷伏低身子,“臣女斗胆请问二殿下,当日臣女与沈公子去别院时,可有说起遭遇山匪一事”
越千邑面具下的神情看不清楚,就连露出来的眼别人都看不真切。那双凤眼望着连婉婷身边的李锦素,心里有了计较。
李锦素的手指死死掐进掌中,二皇子会如何回答,她心里半点底都没有。可是她就是莫名的相信,以二皇子的聪明一定知道怎么回答。
这种笃定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从哪里来的,之前否认连四的话时她心里没有半点波澜,而此时,她竟紧张起来。
越千邑又是压抑的咳嗽,“方才我想了许久,仔细回想连四小姐说过的话。实在是无能为力,我想不起有关山匪的半个字。”
连婉婷心一沉,二皇子竟然和李三是一伙的。
只是他们是什么时候说好的,竟然齐齐否认
沈珽皱起眉头,觉得这事太过不寻常。连四小姐有没有说过,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会去二皇子别院,主要就是提醒二皇子山匪的事。连四小姐是说过的,这一点毋容置疑。
连婉婷缓了心神,幸好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怕别人问起。想到这里,她问沈珽,“沈公子,你当时也是在场的,你来说说,我有没有说过”
沈珽往前走几步,行了礼,“陛下,连四姑娘确实说过。”
连贵妃长长松一口气,原本紧绷的面皮稍稍恢复一些。当初之所以挑中沈珽,一来是两家的关系,二来就是沈珽的为人。
“陛下,沈公子都说了,婉婷确实是说过的。只是臣妾不知,为何二殿下和乡君矢口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