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多虑了吧!”
“朕也如此想过……但痴傻之人朕以前见得多了,没有一个似他那样。傻子是装不出来的,朕这些年一直没见他,真不知道他是如何隐忍至今的。”
“怎么会呢?陛下这些日子为国事太过操劳了吧,所以……”
“没有,阿姊,朕撒出去的暗哨回来了,有人偷偷去见过萧宇了。”
“会有这事!”萧玉婉心中一惊。
“就在召见萧宇那晚!你猜那人是谁?他就是早已远离庙堂的刘伯宣,呵呵,文武双全,排兵布阵更不在话下……好厉害的人物,萧子潜当年的心腹,他到底想干什么!”萧玉衡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
萧玉婉深吸一口气:“那后来呢?那刘伯宣后来都干了些什么?”
“他天不亮就走了,自认为毫无破绽,却早被我的谍者盯上了,他走水路去了荆襄……这些年里,他一直与荆州的萧衍过从甚密,还有萧子潜,他们要干什么?”
“皇叔和萧衍,他们能有什么事呢……”
“都说萧衍绝非池中之物,朕想想有时候真是怕他,他在荆襄20年,掐着建康的脖子,这人一遇风云必定化龙,朕早晚要除了这个隐患,但当前还需用他……”
萧玉婉眼神流转:“刘伯宣既然不是等闲之辈,他弃萧子潜、萧宇父子,是否是他对萧宇失望了……”
“若是如此便好,萧衍有刘伯宣辅佐,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如虎添翼,他以为先帝能压得住他,朕就压不住他了吗?有本事就造反给朕看吧!”
“那萧宇呢?还有那三位关在宫里的王爷呢?那皇上要如何处理,还要杀人吗?”
“朕不知道,朕现在不动他们是有朕的考量,但朕不怕噩梦中再多一两个恶鬼。”萧玉衡眼中寒光乍起。
“陛下,萧家的人都要被你杀绝了,那陛下是真的要做孤家寡人了?”萧玉婉声音有些哀婉,“陛下,我萧氏一门已经零落至今,而我太祖一脉如今也只有零落几位王爷和你我二人了,你还要再杀吗?到时候大厦将倾,谁与你制衡手握十万荆、雍二州重兵的萧衍、萧统父子呢?”
“阿姊,我萧氏一门零落又如何?只要你我还在,我大齐就倒不了?你忘了当年母后是如何被那些自诩忠臣良将的人逼死,你我后来都经历了什么?当朕登上皇位,等待朕的又是什么?不除掉那些想杀朕的人,那只有朕和阿姊被杀!”
“陛下,那些死去的萧氏骨肉们真的都该死吗?萧玉渊只有九岁,萧玉益才四岁,他们能威胁到你的什么!”
“但他们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羽翼丰满,很多人会为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教唆他们挑战我的皇权。”萧玉衡几乎咆哮道。
“陛下原来是这么想的。”
“是,这就是帝王之术!”
萧玉婉心中感到悲哀,她幽幽道:“陛下,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说什么也没用了。但阿姊在这里为我萧氏一门最后的骨血求情。”
萧玉衡默不作声,他在犹豫,但他轻轻摇摇头。
萧玉婉继续求情道:“其他两位王爷阿姊不敢保证,但阿姊敢担保江夏王父子绝无谋逆之心。有皇叔在,外可抵御北魏,内可制衡荆襄、江淮,想当年,以皇叔在军中的威信他自可在外面拥兵自立,何必在家中坐以待毙呢?再说萧宇,在皇族同辈中,除了阿姊之外就属他与皇上血缘最近,他落魄至今,孤苦伶仃,内无权贵结交,外无将领支持。不管他真疯假疯,一个落魄的皇族子弟对皇上还有什么威胁!”
“阿姊。”
萧玉婉自龙榻前跪下:“陛下,答应阿姊莫再轻言杀戮了,我大齐社稷根基已经不稳了,还请陛下放过几位王爷吧!”
萧玉衡沉思了片刻,他的内心已经有所松动,杀戮确实过重,起先杀人时的快意和欣喜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夜夜的噩梦和恐惧无时无刻地蚕食着他的心神。
他为那个打过自己的堂弟破一次例,他不杀他,还会好好地对他,这个算是对近乎屠灭近亲后的一次补偿吧!
“只要萧宇还像现在这样子,朕不管他真疯假疯,朕都答应不杀他,朕也已经给予他当有的抚恤,做个安享太平的小王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那三位王爷朕不会把他们送出宫去,但朕可以恢复他们名号,让他们在宫中陪着朕,永享富贵!不管是这三个王还是那个不知是否真疯了的世子。。。。。。只要他们不威胁到我的皇位,朕不会对他们动刀的。但是他们要是想反对朕。。。。。。朕一定让他们都不得好死。”
说罢,萧玉衡起身,他走到那面绘有《寒江独钓图》的屏风后,在一处最不起眼的地方撕下了那张写着萧宇名字的纸条。
萧玉婉俯首而跪,久久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