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金珠玛望着星空,满脸忧郁地说:“你有亲朋好友和你说知心话,当然不觉得。我呢,要哭自己哭,要笑自己笑。心里话只能对着星星说,对着阿顿木说。”
我说:“你还有阿妈、阿哥呐。”
桑金珠玛说:“阿妈、阿哥是很疼爱我,我也感到很幸福。但心里的话他们不明白,说了也没用。”
我原想在这天堂、世外桃源般的草原上生活的牧民,没有了纷扰红尘中功名利禄的欲念,远离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一定活得很快乐,自在洒脱。可桑金珠玛的几句话却如一块石头落在我的心湖中,荡起涟漪。世界真象个鸟笼,笼里的鸟想出去,笼外的鸟想进来。桑金珠玛渴望那种没有孤独寂寞、丰富多彩的群居生活,而我呢,孑然独行要完成一个使命,也着意寻求心灵上的宁静。她单纯天真,哪里知道纷繁红尘中的人们同样也有孤独与寂寞。
我说:“珠玛,我觉得孤独寂寞是与生俱来的,任何人生存在任何地方都无法逃避。其实孤独与寂寞并不可怕,宁静致远,是一种境界。”
桑金珠玛困惑地看着我说:“我不懂。”
我说:“以后再说吧。现在很晚了,回去睡吧。”
桑金珠玛和阿妈睡西炕,我和扎西挤在东炕。看扎西烂醉如泥,鼾声如雷,我也顿觉困倦,合衣倒头便进入梦乡。
懵懂中忽然我被扎西揪住衣领提起来,恶狠狠地说:“你驴日的汉巴子,也有喝醉的时候。我就把你送去见马卫国。”说着,把我五花大绑丢在马背上,一阵疾风来到马卫国面前。满脸血痕的马卫国瞪着怪眼,咬牙切齿地说:“我要一刀一刀剐了你。”说着,一匕首刺进我的胸膛。我痛得大叫一声,汗如雨下。
睁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看看身边还在熟睡中的扎西,我隐隐觉得扎西想把我灌醉,说不定就有阴谋,他和曲卧坚朵克是朋友,而曲卧正在搜捕我。我必须及早离开帖木里克。 。。
十一、身份暴露
次日清晨,扎西还醉着没醒。桑金珠玛没精打采的正要去牧羊,阿妈包了些糍粑和熟羊肉塞到她手里,说:“不要跑太远,我再做些馕子给你送去。”
我对桑金珠玛说:“我陪你去吧。”
她不睬我,径直牵马赶羊上了草坡。阿顿木摇着尾巴,蹦蹦跳跳欢快地跟在马后。到了坡上,桑金珠玛散开羊群由阿顿木看护着,自己独个儿坐在草地上闷闷不乐,不搭理我。
我蹲到她身边,问:“珠玛,咋不理我?”她不吱声。
“我得罪你啦?”还是没吱声。我无奈,转到她身后用手捅她的胳肢窝,故做惊呼:“哎呀,有蛇!”
桑金珠玛被吓得尖叫一声跳起来,明白是受了骗,扬起羊鞭狠狠抽我几下:“叫你坏!叫你坏!”
我躲闪着笑着。她咬牙切齿地瞪我一眼,又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好啦珠玛,教我骑马好不好?”
桑金珠玛讥笑道:“上次你骑马掉在河里象落水狗似的,还敢骑?”
我反讥道:“你不也象落汤鸡似的吗?”
桑金珠玛嘻嘻笑着:“那我就不敢再教你了。”
“这回咱们一起骑,有你主人在,我看它还敢不敢撒野。”
桑金珠玛牵马过来,先扶我上去,然后脚踏蹬子一跃身坐在我身后。她环抱着我扯住缰绳,很正经地说: “如果你使坏,我就推你下去。”说着一打马肚子,就碎步跑下草坡往河边去。
到了河边又沿河岸跑,这是一条季节河,冬春干涸,夏秋流水潺潺。
我说:“这匹马跟你很相生,是专门坐骑吧?”
桑金珠玛道:“是呀,它叫卓穆琼如,和森姜珠牡的坐骑骒马同一个名字。”这匹叫“卓穆琼如”的雌马,浑身披枣红色发亮的毛,健壮但不高大,乌黑的鬃毛齐刷刷披在长颈上。
我想起森姜珠牡是格萨尔王的美丽的王妃,便说:“珠玛,你的名字也和森姜珠牡很近音呢。”
桑金珠玛得意地笑着说:“是吗?你象格萨尔王?”
我自夸道:“我骑在马上的风度比格萨尔王更帅,甚至帅过成吉思汗。”
桑金珠玛银铃般地哈哈大笑起来:“羞不羞?这里可是青藏高原,格萨尔王曾经踏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成 吉思汗可没来过。我看你倒象青海的土皇帝马步芳,目空一切,脑空一切,自傲又无知。”
我苦笑着摇摇头,心想她比我更了解青海的历史。
说话间,我们跑进了一条河谷。河岸两边耸立起陡峭的沙石岩,这是河水千百年来冲刷的结果。河岸边长满了翠绿的野草,白色的点地梅,红色的红景天,黄色的格桑花,蓝色的小龙胆,紫色的黄芪花,成片的野花象绿毯上编织的五彩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