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呀,简直就是天堂!”我赞叹着,跳下马来。
桑金珠玛也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边走边笑着问:“是吗?你喜欢这里?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帖木里克?”
“离开是暂时的,明年我一定回来。”
一群麻雀被惊飞,桑金珠玛丢开缰绳,狂喜地高声叫着,撒野般的去追赶那群小鸟。望着她远去的欢快的身影,我拾起缰绳牵马走到峭岩边坐下,静静地享受着“天堂”的温馨与恬静。
湛蓝的天空清澈得一尘不染,不见一丝浮云。一只雄鹰在空中盘旋,那矫健的身影铭刻在我的灵魂深处,使我热血澎湃,豪情万丈:
从钢蓝之羽下诞生的狂飙曾使高山夷为平地
从遮天之翼上坠落的流云曾使原野化为戈壁
被你主宰的野性结织着藏北高原的精魂
被你激励的热血凝聚着千古英烈的豪气
远古冰川江河源流一马平川的大漠
全部囊括在你雄视的眸子里
战国烽火明清金戈五千多年的青史
全部浓缩在你刚硬的骨髓里
那把骄阳溶进瞳仁里的锋芒
使多少称雄霸世的豪杰为之胆寒
那把冷月凌驾于头颅的洞明
使多少叱咤风云的王者为之颤栗
在宙斯的世界里独来独往所有的天神为你打旗开道
在豪雄的行列中桀骜不驯所有的勇士为你垂手而立
半个时辰后,桑金珠玛跑回来,怀里拥着一大捧五颜六色的野花。她把花堆在我怀里,笑道:“好看吗?你闻闻,好香呢。”
我嗅嗅花朵,笑着点点头。
她又把一个用格桑花编织成的花环戴在我头上,说:“格桑梅朵是幸福、吉祥和爱情的象征,你戴上这花环,好运自然来。”格桑花是青藏高原最普通的一种野花,能在很恶劣的自然条件下顽强地生存,是藏族人民心中最美丽的花。
她的脸庞红通通的,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被鲜花映红的。我把花环摘下来,戴到她头上,端详着她。我的身躯内突然涌起一股热流,情不自禁地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珠玛,你今天变成花神了。”
桑金珠玛努着嘴说:“不,我不做花神。要做就做百花公主。”
“为什么?”
“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很寂寞的。”
“你比花神、百花公主都要美丽动人。”
桑金珠玛拦腰抱住我,把头枕在我肩上,轻轻闭上眼,甜蜜而安详的浅笑着。
我想起了何西凤。想起我们青梅竹马的少年时光,想起我们在苏拉尔牧场患难与共的知青生活。在苏拉尔,我们沉浸在甜蜜的热恋中。宁静的夜晚,在场部简陋的土屋里,在芦苇草垛上,在小河石桥下,西凤都象桑金珠玛这样恬静地躺在我怀里,闭着眼温柔地笑着。那时候西凤温和、亲切、纯真的性情博得了所有下乡知青的美誉,他们羡慕我俩,他们都开玩笑地叫她“凤姐”。这时候她总要反戈一击,说:“我比王熙凤还要阴毒,有你们好果子吃”之类的话,但那时《红楼梦》是禁书,多数人并不知道王熙凤是什么样的人物。西凤曾经带给我一段快乐温馨的美好时光,她的音容笑貌永远铭刻在我心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见从峡谷口外奔来一匹花青马,骑马人是扎西。他驰马跑到我们面前,惊呆了,愤怒了。他跳下马从皮袄里掏出一包馕子扔在地上,冲着我发怒道:“你这臭汉人,也想摘我们草原上的花朵。”
桑金珠玛被惊醒了,坐起来冷眼对视着他:“他是不是汉人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扎西涨红着脸,嚷道:“珠玛,他是杀人犯!他在岗日错想杀死马卫国,现在你阿哥、马金川他们正在四处查找捉拿这个凶手。”
桑金珠玛吃惊地望着我,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