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安与许多同年考生往来,每次交流都感觉自己更进了一步,真正开始考试时已经变得从容不迫起来。
张榜日一到,谢则安又一次名列榜首。
称他“解元”的人纷纷改口称“会元”,解元各州都有,“会元”三年只有一个啊!
京城有人暗暗开了赌局,赌赵崇昭会不会给谢则安一个“三元及第”。怀疑谢则安的人不在少数,可谢则安的文章一流出来,所有人都住了口。
不愧是姚鼎言、徐君诚教出来的啊!
再看那一手诗赋,虽说不是惊才绝艳的那种,切入点却总是别具匠心,叫人读来耳目一新,又不得不承认他十分切题。
不管哪方面来看,前面的“双元”都是实至名归的。
若是殿试文章再作好一点,他不得状元别人还要替他喊冤呢。
孟元绍心情挺复杂,因为他手里还拿着赵英的旨意,等谢则安从任地归来就将劝君尺交给他。赵英对谢则安这么有信心,他怎么能拦得住谢则安这大好势头?
偏偏谢则安又是姚鼎言的学生。
提起姚鼎言,谁心里不会打个突?
明明都去守孝了,居然能被赵英夺情复职,一眨眼还入了政事堂、成了参知政事!孟元绍有预感,他这个相位说不定坐不了多久。
虽然谢家父子看着不算完全偏向姚鼎言那边,但要是姚鼎言开了口呢?
孟元绍只能拿出一贯的推字诀,一律把要做的重要决定留给赵崇昭。
赵崇昭与孟元绍打了一段时间交道,很快了解了孟元绍的算盘。他对孟元绍有些不喜,但想到孟元绍是赵英留给他的丞相,只能忍了下来。忍归忍,遇事他极少与孟元绍相商,更经常找曾经是自己太傅的徐君诚、自己敬佩不已的姚鼎言。
徐君诚、姚鼎言两个新加入政事堂的“新人”,在赵崇昭心中的分量竟比其他老臣都重。
这日徐君诚和姚鼎言从政事堂出来,沿着青石道一起往皇城外走。
静默许久,姚鼎言先开了口:“君诚兄,你老师近来可好?”
听到姚鼎言提起秦老太师,徐君诚心头猛跳。姚鼎言已暗中开始把秦老太师的门生压下去,他看在眼里,却不能和姚鼎言一样在赵崇昭面前肆意进言。
秦老太师对这点很不满,徐君诚唯有苦笑。赵崇昭看重他是看在这些年的师生情谊上,赵崇昭看重姚鼎言却是因为他打心里认同姚鼎言的许多设想,时日一久,此消彼长是免不了的。在帝王心中昔日师生情分能撑多久?赵崇昭终究会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
而且他若是和姚鼎言用一样的手段,与自己看不惯的那些做法又有什么不同?
徐君诚说:“老师他精神还不错。”
听到徐君诚仍诚挚地喊一声“老师”,姚鼎言心中失望。政事堂那几位老臣都无意相争,明显与孟元绍一般脾气,整个政事堂内只有徐君诚能与他一争,偏偏徐君诚明明正当壮年却锐意全无,实在让他失望。
姚鼎言说:“三郎这次不知能不能中状元,他若真能三元及第,你准备送他东西?”
徐君诚说:“鼎言兄又准备送什么?”
姚鼎言说:“我会将我这几年来陆陆续续写下的文稿都交予他。”
徐君诚一震。
姚鼎言说:“我觉得三郎有超于你我的能力,有些事若是我做不成了,我会盼着三郎替我做下去。”
徐君诚沉默。
姚鼎言说:“君诚兄为官多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姚鼎言这话有诛心之意,可徐君诚听后反倒云淡风轻了,他淡淡地答道:“我只尽了本分,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姚鼎言说:“依我愚见,君诚兄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徐君诚抬头望着姚鼎言。
姚鼎言说:“君诚兄在地方时也曾锐意变法,可惜底下的人阳奉阴违,差点铸成大错。当时若非文公相助,君诚兄恐怕难以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