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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第1页)

转眼过了十七年,殷玉羽已长成一个风度闲雅的美少年。清虚子反复叮嘱后才命他下山,先在北国转了几年,一无所获。后来,他在江湖中听到两个仇人均系江南人氏,这才转道江南,苦苦寻觅。现下他已探实诸葛长虹已隐居在大盘山一带,如能在石星岩寻到他,再打听到孟季林的下落就易如反掌了。听清虚子说诸葛长虹心高气傲,武功卓绝,为当世第一高手,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孟季林的武功到底如何,清虚子无从知晓。殷玉羽不信他的武功胜不了他们。他想到不久便可手诛两仇,雪洗当年的血海深仇,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他静心细想了一下,重新贴上了人皮面具,又变成一个脸色泛黄的老年人。

天色转阴,前面的山峰又缥渺在云雾之中,时隐时现,露出时的山峰恰似一堆堆青螺。他已打听清楚,前头已到了永康边缘的云山地界。只见东西两条碧溪相汇,中间是一片广阔的田野,田亩东边有一个村子,名王坛口,是台州、金华两地客商必经的一方小镇。西面那条溪边有一道围墙,墙内有许多参差不一的虬松古柏,古木丛中是一座红墙黑瓦的寺院。过了石桥,沿围墙边的大道转到了南面的寺院前面,有一片巨大的松、枫、楮、梓等古林,一条幽径通向寺内。古木森森,寺貌壮严,这就是俞冲霄所说的邻近有名的“明智禅寺”了。

他无心欣赏古树古寺,叩了一会门,里面走出一个小沙弥。他道明有事要拜见方丈师父,小沙弥说师父半个月前外出,至今未回。他刚想说明缘由,再打听仇家的下落,小沙弥已关上了大门。他心头生出一丝惆怅,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未尽道义终归有亏于人。他再想敲门,一想老和尚不在,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过了王坛口不久,云雾之中觉两面的山峰渐陡,一条狭长的山谷已将天空变成了弯弯曲曲的条形状。山径时而在半山时而又绕落溪边。虽是炎夏,一进入山中却亦清凉宜人。溪水中不时有不知名的落英漂流其中。殷玉羽俯仰之间已到了一狭隘处,想不到两山之间筑有一道城楼。城门紧闭,城墙上坐着一个黑衣老道。殷玉羽一眼便认出是括苍山的渔鼓道人,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在这里又遇了他。他暗自奇怪,这老道不在括苍山清修,怎么疯疯癫癫地又到了这里?幸好他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之人,老道认不出他。是了,想必这里是义军驻地,他本可越墙而过,转念一想,言谈举止须谨慎些,莫要造成误会而引起纷争。他躬身作揖道:“请道长方便则个,开开门让老朽进去。”

渔鼓道人挎着渔鼓稳坐城头,向下打量了一番,见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敲了几下渔鼓扯着嗓子唱道:“不管老幼进此关,自报姓名道事端,若是奸细想混入,黄粱梦中也休想……”

殷玉羽肚中暗笑,这老道有唱道情的怪僻,用唱道情来问话的他还是头一遭碰到。他怎可告诉他真实的来意,罢罢罢,事急从权,且莫节外生枝为好。他低着头胡编了自己的姓名后问道:“敢问道长,高天云、王嘉胤两人居住此地么?在下有要事相告。”渔鼓道人立时警觉起来,跳下城头,伸出两片简板,拦住了去路,道:“瞧你不出,大概是个刺探军情的奸细吧?”手中的简板闪电般地点向殷玉羽的中府云门膻中三大穴。

殷玉羽装作丝毫不懂武功的模样,抱头蹲在地下,嘴里喊着:“啊唷,你干嘛这么凶,在下受北掌俞大阔少所托,只能当面禀告。”渔鼓道人愣了一会,口中轻念着“俞大阔少……俞大阔少……对殷玉羽横看竖看直看了半日,才道:“好了好了,看你一张黄脸病怏怏的,又不会武功,且放你进去吧。”

殷玉羽慢慢地退入城门后才转身快走,走了里许,才看见了一座廊桥。桥端的柱子上镌刻着一副楹联:“四时耸翠山为廓;一水流碧云当关。”溪两旁散落着几户农家,与外面烽火连天的世界相比恍若另一个天地。令人惊讶的是整条溪的溪底全是平整的岩石,水深尺余,游鱼历历可数。他无心观赏山光水色,却格外留意村中的动静,想打听一下高天云和王嘉胤的住处,再问清楚哪一座山哪一处绝壁才是石星岩,可连个人影也没有。再往前走拐过一个弯,一座山像一只卧狮,一座山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猛虎。两山雄峙,绝壁如削,猿猴也难以攀援。谷口只有两丈余阔,溪流之上架筑着一座横接两山的城楼。底下布满了锋利的枪戟,防备有人从溪中钻入。殷玉羽暗自心惊,此地地势险要,山势峥嵘,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一进入,要退出颇为不易。此地山深人无,纵有十万雄兵屯聚,也不易被人发觉。

城门大开,门口坐着个脸庞俏丽的姑娘,一柄宝剑悬在腰间,正注视着他的到来。

殷玉羽不认得守门的是柳若烟,上前打个问讯道:“姑娘,前头可有叫石星岩的地方?”

“不是本地人免进。”柳若烟见是个老者,心里不大耐烦。她心里正自烦恼,别人像她这种年纪早已出嫁当娘了,而她却被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表弟嫌弃。她哪一点比不上别的姑娘?表弟却暗自迷上了陶思诗,后来又和白丽艳这个狐狸精勾搭成奸……令她在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男人都是朝三暮四没良心的畜牲!她挡在门口没好气地道:“甚么石星岩?一座破绝壁,有甚么可看的,快回去。”

石星岩就在前头?殷玉羽心中又急又喜,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到了!他对柳若烟的蛮横毫不计较,道:“姑娘,请行个方便,我是来寻访一位故交的,顺便也给山寨捎来了口信。”

“故交是谁?”柳若烟问道:“是姓陈姓李还是姓张?”

殷玉羽道:“这个……人称烟霞老人的武林前辈,姑娘知道吧?”

“没有这个人。”柳若烟立时心生戒备,“蓬”的一声关紧了城门,在城头上用剑指着殷玉羽道:“找人是个借口,如果是武林前辈,怎会和你这个糟老头子有交情。我看你黄脸寡皮的就不是好人,象是个清妖的奸细。你骗过了渔鼓道长却骗不过本姑娘!”

殷玉羽仍心平气和地道:“一个姑娘家怎地凭空诬人清白,我看你倒像是打家劫财的女强盗,几丈高的城墙就奈何得了我?”他身子一拧已立在了城头。心想,过了这一关,大概就到了石星岩了。

柳若烟暗自吃惊,看不出这糟老头却身怀技艺。她从腰间取出软剑,剑锋一抖,一招“雾缠千山”已向殷玉羽的腰际卷去。

“好一招灵蛇剑法中的‘雾缠青山’。”殷玉羽纵身而起,手中的玉尺指向柳若烟的百会穴,百会穴乃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柳若烟识得厉害,连忙后退飞上一块仅能站立一脚的峭壁之上,剑尖下指。两人都擅长轻功,几招一过,柳若烟已明白对方内功深厚,招式奇诡难测。她自信轻功过人,便在殷玉羽凌空下击之际,她提气一跃,又飞上一处绝壁,又成了居高临下之势。她正想发出一把搜魂夺命钉,猛地想起江湖上盛传的一位侠小武功登天,使用的也是一根玉尺,而跟前的黄脸老头怎么使的也是一根玉尺……

殷玉羽见柳若烟面露迟疑之色,玉尺疾伸,已点中了柳若烟的穴位,使她呆立在绝壁上动弹不得。他哈哈笑道:“恕老汉不奉陪了。”身影一晃,飞鸿似地跃下城墙,直向山中而去。柳若烟见对方已消失在山道的拐弯处,急声高呼道:“朱小鹏,王大哥,有人闯关了……”

前头一条沿山脚铺就的石阶直通到岭头,岭头上竟然又有一座城楼。左连峭壁,右临深涧。殷玉羽估计城上定有高手把守,又恐后面又有人追来。若在狭道上遭到夹击,手脚很难施展。忽见深涧之中一挂两丈余高的瀑布落入一小潭之中,以他的功力穿潭越瀑并不困难。他到了潭前才吃了一惊,水风吹过,有些毛骨悚然。两绝壁中的寒潭荡漾的不是碧波,而是一层一层的黑浪,不知深有几许。瀑布跳入潭中响起轰雷般的回声。仰望上方,悬崖顶上的树枝藤萝遮掩,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块天空。整个寒潭似乎有老龙蛰伏其中,使人神秘而恐怖。

殷玉羽不谙水性,顿时打消了穿潭越瀑的念头,退出之时才发现,右面突出的岩石上立有一块三尺多高的石碑,刻着”斤丝潭”三字。他思量:其潭之深,大概要放一斤丝线才能到底吧?好在那姑娘穴道未解,他重新上岸走上了岭头。城门边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殷玉羽猜测他就是刚才那姑娘喊叫的朱小鹏了,那“王大哥”没有露面,可能是个更厉害的角色。

朱小鹏扑闪着一双闪光的大眼问道:“你就是刚才柳姐姐所叫喊的闯关人吧?”

殷玉羽见孩子调皮可爱,反问道:“你就是朱小鹏?”

“是,大人们都说要敬重长辈,你是长辈,我不想得罪你,你去向柳姐姐陪个不是就算了。这个关口你就别过了,两寨主吩咐,陌生人一概不准进内。”

“你所说的寨主是谁?”他看朱小鹏装作大人的样子,又觉得可爱又好笑,一个小毛头偏要装成大人的口气和他说话。他笑问道:“就凭你能守住?请你叫那位王大哥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王寨主刚回到山上,有话你就和我说吧。”朱小鹏叉着腰,道:“凡进关的人等王大哥回来后再说。”

殷玉羽打笑道:“我进不进去,要由你们的王大哥来作主?天下路天下人皆可走,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路。”他看了一眼二丈多高的城墙,刚想腾空而起,朱小鹏已如履平地一般奔上墙头,道:“大爷,如再强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二十三、斤丝神潭(中)

殷玉羽暗暗敬佩,想不到小小所纪竟练就这一套绝活。走墙逾壁,如履平地的轻功绝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不要和一个小孩子多作计较,冲过去也就算了,还是办正事要紧。他纵身而上刚站稳脚跟,朱小鹏的双手已各执一条毒蛇向他飞身扑来。毒蛇“咝咝咝”地吐着火红的舌头,眼见就要咬中他的大腿,他骇然心惊,飞身闪避,跃到深潭边横斜的一棵大树上。这疏忽大意的一跃,他已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朱小鹏人小鬼大,从怀中裤腿中随手抓出十几条毒蛇,在城墙上布下了一个蛇阵,道:“如果退回去,我可以收起毒蛇。”殷玉羽站在与城墙一般高的树顶,左右后三面都是十几丈高的深涧,下面便是黑深无底的斤丝神潭。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无法施展,懊悔自己太小看了这个孩子。他如退回,未免被人耻笑,向一个小孩求饶未免掉价,他犯不着。如若跌下去,不粉身碎骨也必然葬身水底。眼前的生路就是冲上城墙,尽快制服朱小鹏,或许还有进关的可能……

就在殷玉羽趁树枝反弹想跃回城墙之机,朱小鹏也伺机而动,手一抛,两条毒蛇张着大口向他迎面飞扑过来。他欲避不能,吓得魂不附体,一慌神立脚不稳,头下脚上地向下掉落,“咚”地一声落入斤丝潭中。

朱小鹏咯咯笑道:“你强要进关,就教你先下去洗个澡,上来后咱们再玩耍玩耍。”他重新将蛇收入怀中和盘缠在身上。收拾妥当后他朝下喊道:“喂,大爷,快洗好了吗?”可潭中已没了殷玉羽的影子,他一看四周也没有身影,这才慌了,喊道:“大爷,你快出来,大爷,你快出来……”

殷玉羽一入深潭,潭水奇冷彻骨,被瀑布一冲,卷入水底。他不谙水性,呛了几口水后便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转醒,身子一荡一荡地漂浮在水面。他睁眼一看,四周漆黑一团,甚么东西也看不见,只听见水中传来的轰鸣声。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块岩石,俯身爬到干燥处,坐下来呕出了几口清水,神志才完全恢复清楚。这才想起他被朱小鹏的毒蛇一吓,从半空中掉入水中。大概是沉入潭中后,被瀑布冲击的水流卷到了山洞之中。他庆幸潭底竟连着一洞,才让他死里逃生。

他坐在岩石上不敢随便乱动,怕洞内藏有长龙巨蟒和其他水兽。这时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如向他扑来就一切都完了。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恐惧和悲哀,暗叹自己时运乖缪……静听了一会,没有听见其他声音,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但不敢出声,惟恐引来甚么怪物。

洞内似乎有一级一级的石阶通到上面,他摸索着一步步地爬上去,上面竟有一个平台。洞到底有多大,他看不见,想起来时的道路和方向,水声从右边传来,他判定自己正处在第三关下面的山腹之中。不久,他又摸到了石桌石凳,禁不住一阵狂喜,洞中有人居住!他收摄心神,连喊了数声“有人吗?”留神倾听,洞内无人答应。他想,既然有人住过,那一定有出口,他也就可以出去。因为那人不可能将柴米油盐从深潭带入洞内,更何况如此阴森森的深潭也没人敢潜到水底。

他的全身又鼓满了力气,先摸到石壁,再沿石壁慢慢地摸索,洞窟内高低不平,道路也忽上忽下,扑朔迷离。他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也没找到出口。他一下子瘫倒在地,心头充满了绝望。而且最难敖的是一阵阵袭来的饥饿,死亡的阴影已笼罩在他的头顶。死亡对于人,有时很遥远有时近在咫尺。大仇未报而葬身无人知晓的山腹之中,他的心不甘哪!“嚎——”他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啸,企盼有人能听见他的叫声,下来救助他。他宁愿被仇敌杀死也不愿不明不白地死在山洞之中,但只有远远近近地传来回声,他一下子明白了,这洞很大很长,深潭两面的山腹都是空的。

洞内没有白天黑夜,明眼人与瞎子在这里并没有区别,饥饿之火燃烧得他浑身冒出虚汗。据脑子中的记忆,他又一步步地摸到水边,把手伸进水里。忽觉几条游鱼在手边游来游去,然后咬着他的手指。他五指一收抓住了一条,塞进嘴里大嚼了一阵吞了下去,随抓随吃,直到吃饱了才回到石桌边,心渐渐镇静下来。他第一次品尝到甚么是无奈和无助。他剥下面具,又脱下湿透的衣衫晾在石凳上,把玉尺放在身旁,痴傻似地坐在一旁。现在他与世隔绝,除了单调而又重复的水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过去,他为了练功而喜欢独坐或离群索居,等练功结束便可和道士们嬉闹……被困在仙都的地下八卦阵中时,同样是黑暗和寂寞。这一次深困山腹之中,不知何时才能重返人间。这种被困地底孤独如一块沉重的铁块压在他的心头,令他气喘不匀。又如一张坚不可摧的巨网网住了他,令他无法逃逸;更像一座铁铸的坟墓,将他禁锢在其中,令他窒息!造化弄人,天地为何要造就这个比地狱还可怖的洞窟……

他的神志几近崩溃的边缘,想到了恩师、陶思诗,……严厉的恩师这时显得那样的可亲可敬。陶思诗……对他情意绵绵……他第一次为女人流出泪来。都说女人的眼泪是装饰品,而男人流出的眼泪是苦酒,他只能独自吞咽了。他为报仇落到如此地步,错了么?又错在哪里?假如他在复仇的历途中有几个相知的朋友作伴,会如此的孤立无援么……他懊悔不已。难道恩师告诫他的话难道也错了……。

神思恍惚中,他这才想到行囊中的衣衫也该晾一晾了。一打开,见一团亮光,吓了他一跳,里面的那串玉念珠发出微弱的莹莹之光,一尊尊形态各异的佛像清晰可见,光线是从佛像凹进去的线条中发出的。玉念珠为何碰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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