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拉住石秀,情急的摸摸石壮,道:“不要为我母子担心,我们不觉累。”
皇甫山道:“已经走了七十里,你们……”
石秀道:“叔叔,我真的不累。”
露出个十分难看的微笑,皇甫山道:“石家嫂子,从这条路一直往东走,中间只有一条岔道,切记在岔道地方走左面的那一条,你们母子慢慢走,我也好快一点把石兄弟送到我那老友地方。”
水仙道:“皇甫先生,你那老友住在什么地方?”
皇甫山道:“金树坡。”
水仙道:“金树坡是个城镇,我听阿秀他爹说过。”
点着头,皇甫山道:“不错,我的老友就住在那里。”
水仙道:“好吧,皇甫先生,我母子随后就赶到。”
皇甫山转身疾走。
他走得像飞,他那双足转动得就好像没有动一样,刹时间失去踪影。
水仙与石秀俱都怔住了——人,那有如此快的?何况身上还背着人。皇甫山就走的如飞,水仙拉住石秀也急忙追去,但母子二人只奔出不到三里地,便已失去皇甫山的影踪。
天已黄昏,路上行人已稀,皇甫山背着个血人似的石壮,发足奔进金树坡那个三丈八尺高的土城门,便也引起不少人的议论。
皇甫山放缓脚步,后颈上似还有着石壮的微弱出气,便不由得不佩服石壮的身子骨健朗。
如果流血的换成皇甫山,也许早就完蛋。
皇甫山内心也是这么想。
城内已开始点灯了,土街的右面两间门面的廊檐下,有个秀才似的酸中年人,坐在一张长板凳上,他看上去真似酸秀才——一身粗布蓝长衫,头发上拴着一根蓝布带,左手托着两粒钢丸,右手悠闲的持着山羊短胡子,笑嘻嘻的看着对街一家棺材店。
可真巧,棺材店的门口也坐着一个人——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这女人就是下巴尖了一点,那五官长的可端正,如果仔细看,还会发觉这女人很美。
女人皮肤特别美,这女人的皮肤特别白。
女人也看着对街的中年人,只是她目露凶芒,一副恶婆娘姿态。
美的女人如果面露不善,有时候也会吓死人,这女人不但面露恶相,她还口吐恶言:“医死人,你他娘的别每天坐在你门前气老娘,你叫老娘倒店?休想,哼!”
“医死人”,并不是把人医死,如果以为卞不疑是位江湖大夫,那就大错特错了。梁州府方圆五百里,都知道金树坡“长安堂”大夫“医死人”卞不疑。
卞不疑的医道之高,会叫人吓一跳,他医活不少断了气的人。
一个人能把死人也治活,这个人的医术足比华陀。
卞不疑就不高兴有人把他比做华陀在世,他以为华陀的医术虽好,但华陀是个笨蛋。如果华陀不笨,怎么会叫曹操把头宰掉?
就这件事有人问卞不疑,如果当时是他替曹操医治头痛病,他如何下手?
卞不疑笑笑,道:“简单啦,先用药把老曹迷倒,动手术开他的头,何必多言?”
有人又问他:“万一手术失败呢?”
卞不疑又笑,道:“反正医不好也是死,拉老曹垫背不也很好?”
说也奇怪,从此以后所有当大夫的,都先叫病人立字据,医死你小子他不偿命。
不过卞不疑可并未医死过人,他有时只是叹气。
他叹惜对面的“万寿棺材店”王寡妇,当初王寡妇的丈夫同卞不疑闹别扭,大病小病不找卞大夫医,因为姓卞的几乎砸了他的棺材店生意——明明死人也被他医活,你说气人不气人。
姓王的死了,棺材店并未关门大吉,棺材店仍由王寡妇主事,只要看到对面的“长安堂”药铺门口的卞不疑,王寡妇就会出言开骂。
卞不疑不骂,他只是笑……
也有人送来金匾致谢,卞不疑一概不收,什么“华陀再世”,“扁鹊重生”,“医术超群”,这些字匾他一个也不收,倒是有个已经躺进棺材的病人,他把那人从棺材里救活,那棺材又不能退回去,他收下了那副棺材。
卞不疑把棺材竖立在药铺门口,他叫伙计把棺材底去掉,便棺材盖子也劈柴当火烧掉了。
从此以后,如果有人来医病,就得从没底的棺材穿越过去再进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