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沫坐在她怀里,扭着脑袋,黑亮的大眼睛看着顾流惜:“那姐姐是在想闻姐姐么?”
顾流惜一愣,随后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家伙,谁跟你说的,古灵精怪。”
唐沫晃了晃脑袋:“嗯,年前姐姐回家时,闻姐姐就经常如你这般,握着笔呆呆地坐半天,我问紫曦姐姐,她总说,‘唉,主子又在想你姐姐了’。”她嗓音糯糯的,却耷拉着脸,在那学着紫曦那无奈的表情,模样又滑稽又可爱,看的顾流惜噗嗤笑出声。
笑着笑着,脑海中便忍不住想着那副场景,眼里也有些酸。
唐沫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指着桌上一摞的书信道:“闻姐姐说了,等姐姐把这些替她处理好了,她便回来了。”说着她凑过去数了数,不过五岁的人,一会儿便数混了,嘟囔道:“好多,好多。闻姐姐太坏了,这么多的,姐姐都看不完。”
揉了揉唐沫的脑袋,顾流惜松了眉头,轻笑道:“嗯,她的确很坏,等她回来,让她给你说好多,好多的故事,好不好?”
“好!闻姐姐之前就答应了。”唐沫开心得很,忍不住拍起手来。顾流惜眉眼弯弯,心里陡然便平静下来了,有师傅在,还有文爷爷,她功夫好,又是有备而去,不会有事的。更重要的是,那人替她操心那么多,哄着唐沫逗她,也不能辜负她要说许多,许多故事的辛苦。
而此刻名剑山庄,萧衍一身暗红色锦袍,面带笑意,一派君子之貌,在堂前迎接来宾,萧景煌身为寿星,则是一身新衣,精神矍铄得很。名剑山庄管家,中气十足地在那边高声唱礼。
“君绝门,君门主,白玉寿枕一对,五彩珊瑚树一株,南海夜明珠一颗……”
底下众人听得一片赞叹,江湖中人大多肆意潇洒,不拘泥财物,或者不善于经营,大多清贫,这君绝门手笔大的很。
而接下来,文渊阁,玄阴门,几个大门派俱都分外捧场,一个比一个礼重,就连神诀宫都送上了一块血红色玉珏,晶莹剔透,华美非常。
萧景煌父子看到玉时俱都一震,却没有太过失态,仍是一派热情的寒暄客套,目光却是在底下宾客中逡巡起来,看来冥幽教到了。
“烈焰门门主,西域碧纹白莲一盆。”
罗盛脸上具是笑意,将花小心翼翼端了出来,只见一朵手掌大小的莲花正莹莹欲开,层层叠叠的花瓣微微展开,如玉般的花瓣边缘依稀有些碧绿色纹路,煞是漂亮,阵阵幽香让人舒服的很。
“这碧纹白莲,在下寻了许多年,就在一个多月前,有幸从西域一位商人手中花重金买下了它。碧纹白莲五十多年才得开花,仅西域高山能寻,有长寿之征,且入药极为大补,延年益寿之效显著,忘萧老庄主笑纳。”
萧景煌脸上笑意融融,格外开怀:“如此稀罕之物,罗门主太客气了,哈哈,不过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奇花,多谢罗门主了,快入座。”
说罢淡淡看了眼萧衍,萧衍则借故离开了片刻。
因着来客众多,所摆宴席俱都在名剑山庄演武场,甚为气派广阔。
而此刻混在文渊阁弟子中的闻墨弦,则是颇为微妙的看着那盆碧纹白莲,想到之前顾流惜的叮嘱,忍不住勾了勾唇,都重来一世,一切都不同了,这招数却依旧没变啊。低声同文浩钦和萧远山说了几句,递给他们一个瓷瓶。
当人都到齐,俱都落座后,萧景煌站起身抱拳道:“今日乃是老夫七十大寿,承蒙各位看重我这个老头子,不辞辛苦,携厚礼远道而来,老夫感怀于心,先敬各位一杯酒。”
底下众人纷纷举杯,连声道客气。
喝完酒,萧景煌却是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愁闷。
华阳派掌门青松道人与他素来交好,见状开口道:“今日乃是大寿之日,不知萧兄何故叹气?”
萧景煌摆了摆手:“只是感叹岁月不由人,转眼间,老夫都快行将就木了,这么多年名剑山庄承蒙各位武林同道看重,却惭愧于未能替武林同道做过大事,平白蹉跎岁月。”
底下几个门派掌门接口道:“萧老庄主此言差矣,名剑山庄这么多年,主持武林正道,不知造福多少百姓,西边马贼,北方羌狄,哪一次祸乱名剑山庄不是冲在前面。天灾之年广为救济,怎么说没做过大事。”
底下纷纷附和,闻墨弦眼神微凉,坐在下面安静喝茶。紫曦有些不耐:“废话太多,弄这么多弯弯道道,虚伪至极。”
闻墨弦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
那边你来我往,还在那不断看似谦让实则不断歌功颂德的行为仍在继续,到最后萧景煌这才将重点扔了出来。
“大家所言俱都不错,因着我们齐心协力,这些年一派平和,往些年那些各路邪魔外道,也不敢扰乱武林平和。可是,唯独冥幽教一直不肯死心,妄图回到中原武林。更是和最新偷偷摸摸建立的心昔阁蛇鼠一窝,在青州囚禁了许多门派豪杰,炼制毒人,实在令人发指!唐家一家仁心厚德,救了不少武林同道,却因着无礼私怨,被心昔阁屠尽满门,就连孩童都没放过。”他脸色凝重,眼里俱是愤慨,看起来当真是一脸刚正不阿。
紫曦几人听得脸色发青,倒打一耙说的真是不错,无耻到这个地步,当真是令人恶心。而缩在一边角落里的几个人,却是一脸嘲讽地看着上面慷慨陈词的人,眼里寒光毕现。
其中一个绿衫女子低声朝身边男子道:“抓紧时间,找到东西便动手,若有变故,立刻撤。”
底下众人被他情绪影响,隐隐也激奋起来。萧景煌继续道:“此前我们为了为武林除害,一直围剿心昔阁,其中不知损了多少兄弟的命。而报应不爽,就此前,蔺印天伏击心昔阁阁主,两人两败俱伤,心昔阁阁主落入凌江,怕是沉入江底了,因此两方已然打的不可开交。”
“可不是,真是大快人心!果然像那种邪魔外道,毫无道义可言,一但有利益冲突,便毫不手软,倒戈相向,狗咬狗,最是畅快,哈哈哈”一个满是虬髯的大汉,啐了口唾沫,笑得很是肆意。